仇恨（3）

    女子恰好也睡不着, 往他这边的房间靠挪了挪：“Jing灵一样族自从那次便差点被人灭绝，公子见到的不知道是谁？”

    兰危道：“它一直自称Jing灵，背上生一双蝉翼般的绿色翅膀, 可大可小。它说自己是被人捉去练邪功的，可惜还没成功，它便逃出了。”

    女子苦思一番摇头：“没听说过这番模样的。”

    果然……兰宁从来没说过实话。

    女子见他垂下眼睑, 似乎想要掩盖淡淡的失望之色, 不知道那位Jing灵和他什么关系, 补充道：“还有别的特征么？它还向你说过别的么？”

    “它也说过自己是被人灭族捉走的, 它身上总有一股草木香，血ye是绿色的，可以给人疗伤治病。脸上总是带一张面具, 我从未见过它模样。”

    女子沉yin片刻, 迟疑道：“它确实和我们不同……不过，若是我没猜错，它应该是Jing灵中的祭司，所以才有很多我们没有的能力, 还会被人抓走练功。它戴面具，恐怕就是因为祷告天地, 祈求降灵时需要带面具。”

    “是么？”

    女子肯定道：“一定是, 只是……”

    兰危：“嗯？”

    “只是……能作为祭司培养的Jing灵, 向来是不少的, 但能养至成年, 真正做成祭司的却不多。这类Jing灵体质特殊, 往往恢复力极强, 甚至能疗愈别人, 不过有时候又格外娇贵, 若不是在Jing灵族的地下巢xue中养大，恐怕……”

    “如何？”

    “恐怕随时夭折，无法成年。”

    兰危：“……”

    “它们受什么伤都会很快恢复，难以致命，但若是没有养护好，越接近成年，生命力便越低，直到有一天，会彻底沉睡过去，身躯化为尘土，消散天地间……Jing灵九十岁成年，我们灭族已有八十多年，你见到的那只Jing灵，恐怕离成年也不远了……不知道你们分别多久了，说不定，它这时候已经……”

    “不。”兰危摇头，“它不会的。”

    女子讶然，观察他片刻，忽而笑道：“看来，这位Jing灵对公子很重要……”

    兰危坐在墙壁旁，似乎回忆起一些什么，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可他开口时，却淡淡道：“萍水相逢罢了。”

    女子笑道：“不信。你此时当真没有想它么。”

    兰危：“……”

    女子：“你和它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开心么？”

    兰危只思索了一会儿，不答。

    女子：“你们分别的时候，你没觉得过空落落么？”

    兰危伸手，抚上自己胸口，似乎好奇她说的空落落的滋味。

    “若是它这时当真已经因为心力衰竭，死在某处，你不会难过么？”

    “你说的情况，似乎倒都有。”兰危抬头看着女子，“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女子低头一笑：“怎么会没关系？你两是什么关系？恋人？”

    兰危摇头。

    “朋友？”

    兰危继续摇头。

    这回轮到女子诧异了：“那是什么？”

    兰危：“只是，恰巧认识了的关系。”

    “算不上朋友？”

    “嗯。”

    女子无语了。

    兰危又道：“它想跟着我，被我赶走了。就只是这样。”

    女子：“……”

    “你赶走它，你不舍什么？难过什么？你连自己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兰危摇头：“不，我养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同样很难过，似乎天都踏了下来，可到现在，也没那么痛了。”

    女子哑然，兰危看着她道：“所以，都没有关系。”

    女子想不到世上除了贺兰游那般多情的人，竟也有兰危这般无情的人。

    这时候她才发现，兰危的眸子极冷，身上似乎也永远是冰凉的，像冬日在雪地里吹风太久的旅人，一身都被风雪腌透，凉入骨髓。

    “哈哈，小兄弟，老头子有些讨人嫌的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遭老头子喝了酒，没睡沉，不小心听见你们聊天，本打算睡过去，可惜这张破嘴总想说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许老头忽然翻了身，从旁边的稻草上笑呵呵地坐起来。

    兰危道：“您说。”

    老头又拔出葫芦塞子，抿了一口，摇头晃脑道：“老头子喝醉了，你就当我说梦话，觉得有道理，便听一耳朵，觉得老头子放屁，就挥挥手，唾一口‘呸，好臭！’就完了。人家都说帝王无情，可那贺兰香雪一身修为傲视天下，手段也当真寡恩无情，就说被她灭门的魏大人，当年与她，还有过那么一段风月传闻……可惜她说杀就杀，当真杀伐果决！她有如此本领，难道就当真能得偿所愿么？咱们虽是修仙之人，归根结底，还终归是个人，手段再冷，也不能没有心，否则做事有伤Yin骘，你且看着，即便是贺兰老妇那样的本事，那等的野心，她也绝不可能坐稳她想要那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