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刀不遗余力,细长的刀身瞬间穿透躯体,只留短短的刀柄在外头,鲜血慢慢渗出,转眼就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那魔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霎时间表情都是空白的,过了一会,额头冒出冷汗:
“你……”
霜迟脸上也因剧痛微微出汗,目光却极清明,冷静得近乎冷酷,魔修触及他眼神,只觉眼睛似被刀锋划过,一股寒意直冲颅顶,令他竟打了个寒噤。
他忙低了头,倍感惊骇之余,又觉荒谬:若不是亲眼瞧见,他简直要以为,霜迟这一刀是捅进了什么他恨极之人的心脏。
拥有这样锋利眼神的人,怎么会做出自杀的举动?!
下一刻,门被大力推开,魔修惊惶抬头,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容便被一脚踢翻在地,魔主气急败坏的怒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我让你们看着他,你就是这么看的?!”
明处暗处的魔修都噤若寒蝉,偏有一道虚弱嗓音极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魔主何必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程久一颤,眼底陡然划过狼狈之色,又瞪了那魔修一眼,喝道:“滚出去!”
那魔修死里逃生,不敢多言,爬起来就飞快地消失了。
程久闭眼平复了几息,这才有勇气将视线移到霜迟身上。看到男人胸口插着的那把刀,顿时呼吸就是一滞,忙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把他xue道封住,屏息去拔那把刀。
刀柄都已被染红了一半,他手握上去,也立刻染了血。他这样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半个月之前杀那些魔修时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此刻碰到那温热的ye体,竟有一瞬可笑的晕眩。他不敢耽搁,拔刀上药,眼看着鲜血止住,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他勉强舒一口气,一低眼,看到自己的双手都在抖。
霜迟也看到了,嘴角微翘,勾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程久又抓着他的手给他输内力。
要将魔气转为灵气,在一般人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有蛊虫的帮助,也绝不容易。效果轻微是一方面,一份魔气能得来一半的灵气便已是不错,另一方面,哪怕同为仙修,也没人敢贸然吸收别人的真气。而他身为魔修,却要在体内源源不断地催化出至Jing至纯的天地灵气,无异于自寻死路。若是寻常魔修,只怕早就爆体而亡;他虽然血脉殊异,但仍因此吃尽了苦头。
那灵气在他体内奔涌,好比无数利刃密密麻麻地切割着气脉,所谓千刀万剐的酷刑也不过如此。未多时程久便已汗如雨下,但却丝毫不敢停下,唯恐稍一停顿便前功尽弃,叫怀里这人又变成之前那气息奄奄的模样。
好在,霜迟也并不反抗,安静地任他施为,等他结束了传功,才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
“没用的。”
程久心底积压的怒火,便一下被他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引爆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传功消耗太大,他不得不闭关几天,结果突然之间心脏就是一痛,那种被利器贯穿的剧痛他绝不陌生,那一瞬间他简直是魂飞魄散,连内气反噬都顾不得,匆匆赶来,就看到霜迟心口插着一柄刀,鲜血流了一地。
到现在想起那个场景,他仍是满心的后怕,他揪着霜迟的衣领,恨不能把这人狠狠教训一顿,叫他再也不敢做这种事,最好是连自杀的念头也不敢有;可他看着霜迟的脸,看着那双冷漠的,毫无波澜的眼睛,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下,渐渐地,竟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他隐约意识到事情已超出他的控制,嘴唇动了动,不自觉地松了手,涩声道:
“你到底要怎么样?”
霜迟抬手抚平衣襟,平静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程久咬了咬唇,勉强低头道:“是因为上回那件事?我那时太生气了,谁让你……”
他想说,以后他不会这样了,但话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嗤笑。
剩下的半截话顿时再说不出口,不上不下地堵在嗓子眼,卡得他心脏都扯着疼。
他其实还想问,霜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不可置信,潜意识里就不认为霜迟会是做这种事的人。他以为那次自震心脉,只是因为一时情绪失控,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霜迟把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犹嫌不够,慢慢地又说了一句:“至于我要如何,你方才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程久浑身一震,嘴唇上的血色顷刻褪了个一干二净。
霜迟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痛看得一清二楚,咳嗽几声,道:“而原因,想必你心里应当也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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