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过得很有些恍惚,最开始杨立露从茫然中回落,几次视线聚焦,看到的都是江西雁那张汗涔涔的脸。
后来她再次从恍惚中醒来,发现江西雁正在给她上药,轻柔地处理伤口,将她搂到怀里,盖上了被子。
完全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正午的阳光从窗户纸透出来,在塔顶的阁楼里显现出一道长长地光斑,杨立露起身,身上酸痛,揉了揉肩膀,被入目的狼藉震惊到了:
桌椅倒了,架子塌陷,装药和果脯的盒子被掀开,书洒了一地。废墟中还有什么在动,杨立露瞬间紧绷,直到看到了那只蛇的脑袋。
它朝她吐了吐蛇信子,卡住了~
杨立露起得太晚,江西雁走了以后,这只蛇几次试图叫醒杨立露都无果,它饿了,开始翻找房里的吃的,把果脯吃完,长尾一扫,将架子掀翻,盖到了自己身上。
卡住了~
杨立露扶额,她是睡得有多死,家被拆掉了都没有醒来。
还得给这只蛇找点吃的。
但她现在身份尴尬,在这皇宫除了此地没有落脚的地方,公主府早就成了冷宫,皇帝的寝殿当然还不能去,国师府倒是可以考虑,就是不知道江西雁在不在
杨立露扶起架子,把蛇放了出来,清理桌椅板凳的时候,这只蛇绕着房间转来转去,还是饿~
杨立露二次扶额,她打开窗户,视线下放,将皇城的景象尽收眼底。这高塔视野极好,整个皇城一览无余,或许成为国师的这一年里,江西雁有很多个夜晚都夜宿于此,占星,观察诸侯百官的动向。
她学着江西雁的样子,将视野向外放去,通过头骨的碎片加强视觉,看得很远。
她看到皇城之中,巡逻的禁军变多了,到处戒备森严,数位王侯齐聚于宗祠,江西雁坐在院子里,静静看着这群人吊丧。
杨立露发现江西雁了,她准备去找他问问哪里有吃的,蛇尾钩住了她的手腕。
杨立露向蛇解释:你这样太显眼了,白天不好带出门,我去去就回。
它回答:等等我~
并开始变小了。
一圈一圈缩小面积,最终爬上杨立露手腕,攀附成一个小小的黑色镯子。
好吧
杨立露带上了它,一齐往宗祠的方向赶去。
她知道使用远视会被江西雁发现,也知道江西雁有可能会等她,但没想到,江西雁直接等在了宗祠外面。
杨立露正准备绕开守卫,从后院翻墙进来,远远就看到了江西雁的影子。
轮椅之上的少年移动着视线,朝杨立露点头,他等着杨立露走近。
杨立露跟着他踏入正门。
穿越宗祠,后院,二人来到长廊尽头的空房间。
杨立露试图言简意赅地表达来意:我看你挺忙的,你派人招待我就行了,我
江西雁施施然坐下,摆弄衣摆,你饿了?
杨立露其实想说,只用告诉她在哪里解决饮食问题就行了,主要是这只蛇饿了,怎么看它也算是你的宠物,至少要告诉她这些。
意外的是,她突然没有了之前的巧舌如簧,吞吐了半天,不知道如何表达,暗骂自己嘴笨,江西雁以为她默认了。
她没想到江西雁会直接割开手腕。
仍然是之前的左手,血管再次切开,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烂,永远都好不了。
杨立露倾身按住他的手腕。
江西雁微愣。
我们想吃饭,我是说,我和蛇。
说完这句话,杨立露莫名觉得有点怪,想要收回,但是话已出口,江西雁笑笑。
他真的很少笑的,整张脸突然舒展开,好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富家贵公子,清风霁月,疏朗而灵动。
他摇了摇轮椅上的铃铛,跟宫女吩咐了两句,命令下达下去,但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饭点,先上的是一些点心。
等待的间隙里,杨立露百无聊赖,看着小蛇把果子全部吃完,门再次被叩响,又有专门给它送来的生禽,已经宰好,溢着一股腥气。
杨立露转过头对江西雁说:人多口杂,叫人端来这些,不会起疑么?
这是祭祖用的。
蛇凑过去蹭他的手掌,江西雁接着说:这蛇从上古活到现在,既是祭祖,给它也没有错。
蛇应声发出了咝的一声,卷起了带血的羊羔,没错~
杨立露呆了呆,江西雁这算是开玩笑吗?
她看到江西雁在看她,躲闪着目光,闷头吃菜,后来菜上齐了,她抬起头一看,江西雁仍在看她。
杨立露清了清嗓子:你不需要出面吗?
小敛持续三天,我非皇室中人,守在这里就行了。
那你也不用一直看着我呀!
江西雁突然之间移动了视线,看向庭院的树,是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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