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刚过,屋外是仍昏黑着的夜。
萧祁睁开双眼,敛息转头,身边依着自己的小妻子与自己一样未着分缕,正睡得香甜,眼角处有干涸的泪迹。
燃了一夜的蜡烛依旧散着光,透过纱帐,红光昏暗笼在她身上,随着她微张的小口嗡张,如兰的气息温热,娇憨的面容中带了媚。
萧祁扫了一眼她在被下露出的白嫩胸脯,而后动作带着些许生硬地扭过脸,穿过喜帐盯着窗外的昏黑。
半晌,调息总算归于平稳,轻手轻脚地起身,中途听着她细碎的唔哼声,停止动作轻提起被角盖了盖。
虽说江婉昨晚只和萧祁做了一次,但因是新婚,她又是初次经历人事,事毕累极,强撑着身子与他聊了几句,便摊在丈夫怀里半昏了过去。
倒是一夜无梦,此时正酣眠中,却被外力推着强行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响起贴身丫环竹雨轻而急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起来啦!姑爷他早起了,再不快些可能您会给老夫人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婉被她推着念叨着,迷糊的脑瓜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嫁人了,昨晚还和男人上了床,现在睡过头快赶不上认亲了!
一激灵便掀开被子,揉了揉略浮肿的眼,接过竹雨递过来的里衣,一边穿一边问她:现在何时了?
竹雨利落地给她穿外衫和裘衣,感觉到自家小姐比平时要快一些的动作,又低声安慰道:姑娘别着急,现在是五更二刻,离六更还有些时辰呢。
江婉一顿,她这丫环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急性子,一着急就爱吓人。
穿上毛裘后朝她笑了笑:夫君他人在何处?还有,如今我嫁入萧家,可就不能再叫我姑娘了。
婆家不同于娘家,细节这方面得做好,尽管婆家人口凋零,但小心些终归没错,以免留下隐患,给人抓住把柄。
竹雨吐吐舌头,怂肩认错:公子他在外间用着膳呢,婢子这就改,绝不会丢您的脸。
竹雨往外招呼一声,两个留着羊角辫的小丫环便携手捧着盥洗物品进来。江婉拿着自制的粗糙牙刷漱了口,又接过热毛巾拭面,抬脚往外走。
永州处于江南边界,春天一向长而冷,尤其现在大清早的,这炭火不足的内室也冻人。
她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绕过屏风,跨过门槛,入目便看到了坐着的陷入沉思的萧祁,着一身简单的暗蓝色长袍,头发似是刚洗过,在油灯下泛着润光。
这个清俊英挺的男子,已用毕膳放下筷子,正手执着书卷翻看。周围伺候的奴仆都悄声立在一侧。
江婉含着笑,开口轻声问候:夫君何时起的床?
萧祁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本正沉思着的眸子顿浮起暖意:没多久,过来用膳罢,待会儿一道去拜见祖母和母亲。
江婉温声应诺。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用完桌上的温粥小菜。
两人一同走向西跨院时,她问道:妾身听身边伺候的丫环说,您今早起床去练了拳?
萧祁点头,拐过弯,温声答:小时我体弱,自父亲病逝后,母亲便替我找了个习武师傅,师父带我练了三年,皆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此后他向祖母、母亲拜别远行。我形成了习惯,唯恐荒废掉过往三年的努力,每日的练拳,一直坚持了下来。
江婉点头,又悄悄打量他,见他目视前方,满身的正气凛然,端的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实在没想到昨晚那个赤着眼在自己体内冲刺的人是他。
西跨院越来越近,江婉含着笑,敛目温声附和他:虽说习武与读书人关系不大,但健强体魄对于日后进入科举考场中大有益处。
萧祁这时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联系到科举,眼暗含赞赏,扬眉缓道确是如此。
西跨院门口候着的丫环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们,低声往内屋传报。两人没在门外等候多久,门帘便被萧祖母谢氏身边的大丫环晴雪掀开。
晴雪脸上挂着笑,略略看了江婉一眼便福身行礼:公子,少夫人早上好。
萧祁点了点头。
江婉笑着应承,让她起身。
晴雪低头领他们二人入内,踏入正堂,周围伺候着的丫环帮着脱下两人披着的裘袍。
祖母谢氏坐在正中,萧母卫式则在她下首。
诺大的正堂,只坐着两个人,其余全是此后在侧的丫环。虽屋里点了数盏明灯,却仍显得空荡萧条。
江婉不动声色地一扫。萧祖母谢氏满头华发,慈眉善目,而坐在谢氏的卫氏则紧抿着唇,眉头不展,
看起来很是冷厉。
看过一眼,江婉低头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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