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if线］两个、三个（4）

    04.林凤英（1）

    晚饭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万达放下筷子转脸看向门口，没见到对面人忽然沉下的眼色。她正奇怪是谁，就听见外面的人喊：「万宁，吃饭了没？婶儿给你们送点菜呀。」

    她思索半刻才想起这声音是下午那个穿红衣的妇人，万达身体往后准备起身，男孩却已先她一步离开椅子。他轻声笑说：「姐姐，我去就好。」她想万宁对邻人的熟悉总比自己一个刚来的人多上许多，便顺从地把椅子拖回原位。

    林凤英隐约听见靠近的脚步声，赶忙拍去衣上的皱褶，又把溜出的发丝抹好，端着个陶瓷花茶缸立立正正地挺起胸脯。门锁被卸下，吱呀声响起时林凤英立即摆出了个笑。

    露出的那脸却不是城里来的俊哥儿，林凤英唇角敛了一下，又对男孩举了盛有炒菜的白瓷缸子，笑道：「哟，吃饭呐？」她伸头立腿地往屋里看，却奈何这十七的少年身量实在高挑，叫她什么都瞧不着。

    「林婶婶。」男孩叫，「天都晚了，林婶婶怎么过来了？」

    林凤英干笑两声，指着茶缸，嗔怪道：「婶儿给你俩送菜啊！」她佯装不经意般四处看看，发出啧啧的声音来，「怎么不见城里来的哥儿？」

    不等人开口，林凤英便哎哟叫道：「可不是摆什么威风，嫌金贵呐？」她这话没有收半点音，大刺刺地朝屋里叫，旋即又压低声说，「万宁，那城里的阔哥儿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呢！」

    「婶儿听村东头的李二家人说啊，人家生来就瞧不起人，两只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看人的。」林凤英哦哟一下捂住嘴，摆摆手又说，「不是婶儿碎嘴，刻意挑拨你兄弟俩情分。婶儿知道那城里来的哥儿是个好的......」林凤英说道此处就想起白日见到那么个俏生生的人，真真是一副好派头，一身简单不过的衬衣裤子都能穿出好一般风情！

    林凤英突然闪躲的眼神一点不漏地映入一双幽黑的圆珠子里，屋里透出来的光亮罩得他盖上一层暗色。有舌头舔过犬齿的尖儿，他道：「林婶婶？」

    林凤英猛然回过神，鼓鼓的胸脯里的心好似将要蹦跳出来似的，她接着又说：「......婶儿听着这事，想来也有几分道理不是？你可千万别因这话生出芥蒂来，婶儿只是让你留个心眼儿。怎么突然这时候来......」

    林凤英的声音渐渐小了，眼底也亮起道光。他怔了一下，果然听见后头停住的脚步。接着清清一道调子说：「您好。」

    林凤英登时生出一股扭捏来，一对眼痴痴地望着高出些的人，舌头要打结似的张嘴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巧嘴的乡下女人，林凤英很快又压下那股热意，长辈关忧小辈样把茶缸塞到万达手里。林凤英擦过她的手掌，热热烫烫的，仿佛有把火直烧到她心头。

    「婶儿忧心你吃不惯乡下的饭菜，给送来了点从饭馆打包回来的。」林凤英说，「也不着急还婶儿，到时候让万宁带给婶儿就好。」说罢，林凤英又偷偷觑了万达一眼，便扭着身子走了。

    「她......」万达看向手里的茶缸，眉头蹙起。

    男孩眼底诡怪的神色很快收起，他关上门，抓着茶缸的把儿移到自己手上，眨了眨眼，似乎对万达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没有察觉。两人回到木桌上，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菜已经温了，他把茶缸放到一角，两手规规矩矩地置在腿上等着万达开口。

    「万宁，」她的神色颇为严肃，抬手撩起男孩额前的头发。她思考许久，欲言又止，终于叹气一声，委婉道：「那位婶婶似乎有些......」她思忖一下，才又说，「......怪异。」

    她探前身体抓着茶缸，起身把里头的东西都倒了，见他仍是天真乖巧表情。万达想起那妇人抓着他衣服时男孩挣脱却不得的样子便感到从心底生出淡淡的火气，即刻又转成了对自己多年不见、和疯子似的母亲一起被丢在乡下的弟弟的爱怜。

    「姐姐？」男孩歪头轻声喊她。

    万达抿唇，又松开眉头，笑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