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小黑蛇和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徐元原是大燕西南黑山村的一个平民，生父早亡，母亲生他时年龄也大了些，因是山中猎民的女儿，自然也是靠黑山将他养大，打猎供他吃穿，甚至供他读书，只求他不要像自己一样贫困艰难。

    徐元也不枉母亲教诲，从十岁童生一路到秀才再到举人，最后殿试考了个同进士，也才二十二岁，比起同殿三四十岁的进士，算是顶顶的全国优秀青年人才啦。

    大燕上下三千举人只选三百进士，徐元也是重重杀出重围的选手，可惜他差一名到二甲，又没甚么职场关系，与在黑山村听着就威风的进士老爷身份相比，在这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三个官的京城，那同进士的身份真心不够看，就像一滴水丢进了大海里一样，悄无声息的。

    翰林院的，大理寺的，各种什么部门一溜选下来，剩下个徐元这个什么都不出翘的搁那落着，有那能联系关系的，早走了，就剩下数十个等着补官的了。

    这身份不想要？行啊，那你下年再来考吧。下年，说不定连同进士都考不上了。

    但说白了，同进士嘛，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人家一看，哟，你连进士都不是。行了，边儿等着吧，有官空缺了再通知你。

    别说什么从六品修撰了，那都是状元榜眼探花出身的，同进士那是连个七品县官那都得等空缺出来，有那好点的地方，也是紧着进士出身的人选。

    徐元长相不错，有几个好男风的人想与他做契兄弟，还用补官来做筹码，可是徐元拒绝了，因为自身的一点小问题，他拒绝的很彻底，那些人估计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拒绝，恼羞成怒的说道，要让徐元在京城混不下去。

    于是徐元等啊等啊，等到徐元给玉书阁写了四五本话本赚生活费，那清逸先生的笔名都快名满京城时，他的官还没补来。

    徐元左右想了想，京城花销这么大，自己这官看样子也没着落，准备回家等官时，晴天霹雳，他母亲过世了。

    三年孝亲，徐元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来的夺情之说，他干脆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先是办理了母亲的丧事，大家都说，他母亲已是六十一岁了，走之前还是笑着去的，没遭什么罪，算是喜丧了，因此徐元也没太难过，只是想着他连个官都没得，没有衣锦还乡，丢脸啊。

    接着徐元拜谢了两位秀才先生，说了自己的打算，准备在黑山村附近盖个屋子，开个私塾，也暂当村学，顺便收些学生。

    一村想要兴盛成一族，那必然是要办学的，因此，村长激动的手都颤抖的不行，“好啊，好啊，元娃子真好啊。”那边还有里长提醒村长该喊徐元老爷的，不过村长这大耳背也听不清。

    同进士和进士的巨大差别，在黑山村黑山镇的许多人眼里，已然没什么不同了，反正比镇上的举人老爷还厉害。

    有钱的没钱的家长们一听，还是进士老爷要办学，立马提着各种束修礼物啊，一口一个徐先生的就找过来了，什么“孽子，还不赶紧拜见徐先生。”“唉，徐先生，这是家中小儿，读书可有天分了，您看，能不能收？”

    还有的直白的，直接踢了踢小儿小腿，“来，给先生背个三字经。”

    大家都很认同徐元的身份，十分尊敬他，因此徐元孝亲这三年，除了写写话本，教教学生外，过的还不错，偶尔兴趣来了，还会上山打打野，这是耳濡目染，从母亲那学的。

    黑山村四季温度暖和。

    每日清晨徐元沐浴在不晒眼的阳光下起床，冷水激下脸，拿杨柳枝蘸些牙粉刷刷牙，涮涮嘴，温着一盅花茶，脚上踏着木屐，身披宽松衣袍，哒哒的走在木板上，身影留下一抹修长闲散的身影。

    书桌上摆着几只刚摘的野花，不知是什么花瓣，粉白粉白，怪香怪好看的，徐元嗅着满鼻子清香，半阖着眼，被书童伺候的舒舒服服。对了，这书童也是他买的，花了两吊钱，跟了他两年，人小却言少，办事利索，跟他学了点字，也会读会说，就是写不好。

    学生们大多数都对知识求知若渴，有那性格乖僻，不敬老师的，不用徐元出手，村长和他家长就能揍的他找不到北了。

    学生捂着红肿的屁股，还能咋办，上呗。

    好在徐元能一路斩关进入殿试，那一肚子墨水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年下来，也教出来两个童生一个秀才。

    这下子，学生们和家长们，都更尊敬他啦。

    日子闲闲散散，教教学生，有空和三两好友联系联系，不时再上上山满足满足爱好。

    总之，徐元这等官的日子过的算是如陶先生诗句中一般清雅野趣。更重要的是，他比在京城还能存下钱了。

    今日，私塾休息，徐元打发书童去镇上买话本，自己则身穿简洁衣装，提着箭矢弯弓就上山去看他前几天下的猎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