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婉婉好心帮你的忙,把你从医院捞出来,赶在十二点之前送回了家。
屋子里已经没有灯了。
他当然换了锁,不过还是保留着原来的习惯,把新的钥匙藏在了门口的花瓶底下。
换锁或许也是意气用事,等气慢慢消去,他大概还是希望你能回家的……
对吧?
你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强忍着直接跑上楼抱紧他的冲动,光着脚在黑暗中摸索,差点打翻了酒柜上的洋牡丹花瓶。
在一楼的洗手间冲了把脸,你终于下定决心上楼敲他卧房的门——然而一转角,楼上灯已大开,冼江烟就站在楼梯的尽头。
你第一次知道人是可以瞬间移动的。
看见他的下一秒——起码是你感觉上的下一秒——就冲到了他怀里。
一瞬间的白兰香气让你有些眩晕。上午的意外依然让你心有余悸,从医院苏醒开始,直到此刻才真正烟消云散,化作一团青烟,堵在你的胸口。想说的话太多,你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幸好冼江烟也不急着打破此刻的沉静,直到晚风将你们吹入了卧房。
大概是因为七年来的亲密无间让人上瘾,这周的戒断实在难受。你们并没有讨论此前的争吵,或者为什么你出现在了家里,只是在被窝里相拥,从彼此的呼吸里获得熟悉的感觉。
「明天再说吗?」他打了个哈欠。
你点头,「明天再说吧。」
于是这一个星期以来,你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你是被浓烈的培根香味唤醒的。冼江烟有早起的习惯,为你做了西式的早餐,放在一张小桌子上为你端进了卧室。
你在开动之前先亲吻了他的嘴唇——并竭尽全力只亲吻他的嘴唇——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享用了丰盛的早餐。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们度过了一个温馨的上午,又共同完成了讲究的午餐,甚至在午睡时难得亲热了一番。
直到下午三点钟,医院来了出院的体检单。
江烟开门,见到医院来的皱着眉头的小护士的时候,你还在书房。你不知道他当时的反应究竟如何,但是从他气冲冲闯进书房的行为来看,他显然非常生气,可能当场就有些失态。
「叶漫云,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吗!」
语气比起疑问,更偏向于质问。
你想先让他冷静下来,但是他显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止看了体检良好的结果,还问清楚了你意外入院的前因后果。没打通电话是因为他阻断了你单位的号码,所以附属的医院也没办法联系到他。解除屏蔽之后,他一条条听完了医院所有的留言,胸口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就算没点火,残留的物质也有很强的辐射,这点你比我清楚吧?连续一个星期服用药检查,你真以为瞒得过我?」
从他支离破碎的话语中,你逐渐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愤怒。他并非不因你的意外而震惊担忧,但这些情绪再强,相比于那股无名之火也微不足道。
没错,就是愤怒。
在他的眼里,事情的版本是这样的:你是故意要发生这起意外的。
理由同样很充分。你经验丰富,不至于犯这种小错误,单位格外注意安全,应该能杜绝大部分意外,所以肯定是故意的。
而目的……你的目的就是用这次事件要挟他。
「什么?」你又气又笑,「我以为我是想瞒着你,怎么又成了要挟你?」
他似乎意识到了这点转折的突兀,咳了两下转移注意,却编不出个顺滑的理由,还是嘴硬地狡辩到:「你就是要挟我。」
长叹口气,冼江烟一下坐到墙角的沙发椅上,抱胸望着窗外。
条纹的窗帘让他脸上的光影复杂动人,像是一副靠情绪感打动观众的咖啡馆插画。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打在他的侧颜上,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晕染出一块琥珀。修长的睫毛眨了两下,分明是想藏起眼里闪动的泪花。
你拉着椅子过去,坐在他身边。先是与他看着同一个方向,借此机会再次靠近,然后挪了身体,与他挤在一张沙发上,搂着他有力的胳膊,把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
这种亲昵的动作没有被他制止,你便更加大胆地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毫不客气地把热气呼在他的耳背,时不时偷一个细碎的吻。
「我昨天差点死掉了。」你说,「我是去检查点火装置的时候摔下去的。如果正好修好了,我当场就会被火焰——还有那些比火焰还烫的东西吞噬得一点儿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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