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因连年战乱,男丁一年比一年少,许多行当都开始由女子顶上。但凡有点门道的都另谋他路,像谢陟厘这样没门路的便不幸处在征召之列。
虽说军医不用上战场,可真当大战发生……师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阿厘,谁找你啊?”王大娘追了出来,只望见一道烟尘远去,她一把拉住谢陟厘的手,这回拉得紧紧的,是绝对不会再放开的架势,“哎呀不管了,咱们先回屋,梳洗梳洗,打扮打扮……”
忽然间,谢陟厘觉得军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咳了一声,向王大娘展开那道公文,平静地宣布:“大娘,我被征召入伍了。”
“……”王大娘眼睛和嘴巴都睁得滚圆,那模样很像是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一把就把她快要煮熟的鸭子捞走了。
*
大央的守军驻扎在天女山脚下,离西角城不算远,快马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谢陟厘小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候师父刚当军医不久,指着辕门问她气不气派。
当时她只顾着瞻仰那高大的辕门、如林海一样的旗帜以及像神人的一样的甲兵,嘴巴张得合不拢,只知道点头,全没注意到师父一脸骄傲的神情。
现在她已经从当初的小女孩长大成人,却依然被天女山上连绵的营帐所震撼,不时便有快马呼啸而过,空气里仿佛充满肃杀的铁锈味道。
这次征召军医的动作显然不小,辕门前排起了长队,谢陟厘牵着马排在队尾,往前一看,愣住。
女孩子居然不少。
不单不少,个个脸上粉粉的、唇上红红的,发丝在浩荡的长风中也丝毫不乱,稳如天女山。
衣裳的料子看上去柔软而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光泽,很像是谢陟厘在布庄看过但买不起的、名为“缎子”的贵重货色。
谢陟厘呼吸着空气里传来的脂粉香气,生出了两个疑惑。
一:男大夫不会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二:可能被征召入伍也不是什么苦差事,这些女孩子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来吃苦的人。
谢陟厘在看女孩子们,女孩子们也在看谢陟厘,不过统一地只瞥了一眼,便集体收回了目光。
后面谢陟厘便发现了规律,来的若是衣着光鲜打扮明丽的,女孩子们的目光便要停得长久许多。
是的,后面又来了好几名女孩子。其中一个是乘着马车来的,一下车便惊艳了所有人,那容貌之光鲜,衣着之雅致,让队伍里最老实的大叔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好在大叔们也并非只顾着看美人儿,这次征召的都是大夫,因为是同行,好些人彼此都认得,一过来便寒暄闲聊起来。
谢陟厘听了一阵,才知道今年军医除了征召大夫和兽医外,还要选一批医女。
医馆里原本就会雇些医女照顾病人,女子细心,在照料人这方面比男子强得多,军中显然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所以才征选医女吧?
大叔们还说,这是大将军亲自下的令,一时间应者如云。毕竟谁都知道大将军风煊是皇子,又因战功封王,号大将军王,可节度整个北疆,声名一时无两,更重要的是,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且府中尚没有王妃。
“……”谢陟厘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年的医女都这么美了。
进辕门的时候,队伍被分作了三组。
一组是医人的,一组是医马的,再一组便是香风阵阵的医女们。
这一拔征上来的兽医共有十人,一起被领进西南角上的帐篷,这里离马厩很近,在帐篷内都听得见马儿们在叫嚷喧闹。
谢陟厘听到扎堆的人声不由自主便会觉得紧张,但听到马儿们的声音却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有种在陌生场合遇见老朋友的惊喜感。
负责考核兽医的是名姓胡的校尉,本人也是兽医,按说兽医是役,并不能当上官职,但据说这位胡校尉立下过大功,因此得到了破格提拔。
胡校尉有五十岁上下年纪,个子不高,人又瘦脸皱得像风干的桃子,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嫌弃。
考核的过程挺简单,就是随口问几个马病怎么治,很快就筛出两个答不上来的。
一问,原来两人的父亲是兽医,到他们这一辈,一个改行杀猪,一个只会钉马掌。
胡校尉挥挥烟斗把两人赶了出去。
到谢陟厘的时候,胡校尉一愣:“姑娘,你排错队了吧?医女得往那边走。”
“我不是医女。”谢陟厘解释,“我是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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