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当天我去找当时给我办户籍的村长,把我的想法跟她讲了一下,她会一点儿官话,知道我除了起名水平略烂,其他的,尤是这个官话水平尚还可以。加上她两个女儿都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求学,一到冬日苦不堪言,如果我能在当地教授训诂,原话“能省下一笔钱。”姜国的思想控制非常严格,尤其是像教书这样带有思想输出的工作,更是被严格管制,所有的教书先生都要通过考察,否则就是搞私学,说来好笑,姜国对搞私学的处罚比设私刑还严重。好在我想教的是最基础的训诂学,属于小学范畴,是工具,不具备意识形态,加上此地天高皇帝远,村长表示她可以帮我搞定考察,前提是我必须租用她们家的房子开课。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答应了,还暗示了一下她和她亲戚家的孩子不用交学费,她喜笑颜开,表示租金可以分期结算。村长不愧是村长,不到十天,我去找她,她表示能解决的问题差不多都解决了,只需要我去县里把自己登记在册就行,当然这中间她也感到疑惑,问我“你是京华人吧?不去谋个一官半职,咋来这了?”我发挥起被搁置许久的胡扯本事,表示自己并不是京华人,只是官话说的比较好。我寒窗苦读十年,终于参加会试(春试),却被一些有权势的官家子弟走后门挤了下去,揭榜之日,我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京城物价太高,我花光了母老乡亲给我凑的盘缠,京城那地到处都是读书人,我根本比不过她们,只好离开京城。可无功名伴身,无颜面见江东母老,仿徨之间,路过此地,讨口饭吃,顺便继续读书,准备下次会试。这番言论非常符合世人对文人的固有印象,我想她应该是相信了,因为第二天全镇的人都知道镇上来了个名落孙山的书生。(一百四十四)有学生抱着书走进书塾时,正是换上夏装的时节,早夏的葡萄已经结熟,因为我的第一位学生带着家里的葡萄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我。我的第一位学生名叫周问,是一个叁十八岁的秀才,考了二十年的乡试,正当她心灰意冷打算继承祖上的豆腐店时,镇上来了一个参加过春试的教书先生,于是她决定跟着这个先生,也就是我,学习。她见到我第一句话:“您都可以做我女儿了。”她说话口音极其严重,所以我没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必然在感叹我的年龄。确实,她只比母亲小了叁岁,居然愿意过来向我求学,可真是不耻下问。我有预感,这样虚心求学的人,一定能在我的教学下,通过乡试。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考二十年都没有通过乡试——字写得太烂。我让她回家练字,如果不能把字写成方块形状,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得益于周问这样的人和村长的亲戚,我有了十多位学生,我教了她们注音字的官话发音,之后是直音和反切(两种注音方法),谁知道她们学会后就不再来了。我对着空荡荡的学堂叹息,陆白月对此表示:授人以渔的结果就是别人不会再来找我买鱼。他诚挚地希望我教得慢些,也不要把自己赖以吃饭的家伙教授给别人,否则终有一天我将没饭吃。但音韵归根结底就是这些东西,我不可能只教读字却不教注音,我一边思索着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范畴,教下一波学生些别的,一边考虑起了香料店的事情。不错,都是成年人了,干嘛二选一,有门路当然是选择全都干!谁还怕自己钱太多吗?我提着一双新鞋给陆白月,让他去找原料,还给他画了图示,提示其季节性、地域性,以免他找错,也避免他在夏天的时候跑去找梅花这种不合时宜的花朵。与此同时,前主人栽在后院的月季花开了。我不去镇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主要阵地就从山坡转移到了后院的月季花园。花园里蝴蝶和蜜蜂盛行,叁秋总担心我被蛰到中毒而死,反复交代在家的叁月阻止我往花田去,叁月一头应着,一头跟着我在花园里厮混。他也很爱花,每天悉心照看着花园,帮我把花苞晒干作为香料,并种下在秋天会开花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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