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临瞄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下午七点，比平常下班时间迟了一个钟头，女儿四点半放学，自己已经让她等待两个半小时了，按惯例，他该跟学校里的代接老师发消息，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但现在，他不能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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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面前站着自己的地中海项目经理，而且，经理正拍着桌子、吐沫横飞的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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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站在办公室挨骂的还有这次临时组成的项目组中另外两名同事：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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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方案改了一周都没弄出来，当公司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等月底末位淘汰，卷铺盖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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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经理姓张，三十五岁的胖子，四肢短粗、面容平凡，全身上下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他的地中海发型和啤酒肚。他骂累了，腊肠似的短粗手指扯着脖子上的领带，拍着桌子怒声道“明天都他妈自觉点，提前到公司改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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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自顾自拉开办公室的门，赶电梯下班，将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的三位员工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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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祈临和另外两名同事面面相觑，年纪最大的老油条钱明轻描淡写的拍拍身上的廉价黑西装，彷佛要将晦气一起拍掉，毫不在乎的指挥几人：“走吧，到点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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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年32岁，是诺万公司入职五年的老员工，很有几分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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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临刚来这家公司不到一年，自然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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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电梯，祈临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突然被钱明叫住，“祈临，我记得你不是要去天海小学接你女儿，正好我今天去天海区办点事，把你带过去算了，省点车钱给你女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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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不会太麻烦。”祈临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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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小事，你客气什么，又不是天天送你。”钱明笑得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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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谢谢钱哥。”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祈临认真道谢后，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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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徐徐发动，车窗外的繁华夜景浮光掠影般划过，祈临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商业大厦，心里有些黯然，自己已经28岁，在燕市呆了6年，可以说大半青春都埋葬在这座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却依旧没法在这里安家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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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燕市的房价年年暴涨，自己欠下的债务却还遥遥无期，社会竞争又这么激烈，等萌萌到了三年级，无论如何也得供她学一门特长，这样算来，工资永远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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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买不起房子就没有户口，萌萌将来高考也是难题，想到这里，祈临半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中，几乎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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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的钱明透过后视镜看祈临一眼，提高了声调：“祈临，我有一个关于你的坏消息，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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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临的emo戛然而止，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抓紧掌下座垫，一字一字的开口道：“钱哥，您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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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明沉默几秒，有些不忍的开口：“公司最近效益不好，我听人事说我们组要裁员，我是老员工了，手上有一点人脉，自信不会被开掉，田洁今天虽然跟我们一起挨骂，但她私底下其实是张经理的远房亲戚，所以最迟一个月，你会被开除，趁早换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