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月觉得,唐锦就像是住在金笼子里的雀鸟一般,日复一日看书,练字,给屋外一圈月季与海棠浇花,坐在廊檐下看暮色四合,看弦月初升。
被赵识温警告后,洗月也不敢再跟唐锦凑近了,只能远远站在墙边儿,探着头望侍弄花草的唐锦。
他今天穿的可嫩了,藕荷色的织锦斗篷,里头是碧色大袖,站在一圈只剩枝干的枯木枝丫中,仿佛突兀生出的一枝花般
唐锦在内院,大部分仆役都退到了外院,避他如蛇蝎。
而赵识温今个又出去了,给徐鹤儒送那块玉料的银子,又跟唐锦说了两个时辰的假,保准月亮升到头顶前回来,连酒都不在外头吃。
唐锦点点头,让赵识温一定早点回来,还得造小孩呢。
那大夫开的送子药一天两幅,唐锦喝了三副了,觉得那药也没赵识温说的那样苦,一股红枣味的甜。
今晚上的药是洗月端过去的,给唐锦送药时她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往唐锦身边坐了,只站在一旁,眼巴巴看他喝那副不对症的药。
洗月不知道唐锦身子怎么了,但这少爷新换的药方肯定不是之前那副了,药都是对症下药的,这喝了不就是白喝吗?
欲言又止的洗月感觉自己快被折磨死了,她害怕赵识温,又见不到唐锦受骗。
“洗月,你怎么了?从昨天起,你就有点怪怪的。”唐锦放下药碗,眼巴巴看过来。
就是这幅水灵灵如小兽一般的眼神,让洗月根本没办法看他被骗,而自己的委屈也漫了上来:“唐锦,少爷不许我跟你说话,他还把前天大夫给你开的药方换了,你现在喝的,不是那大夫给你开的。”
第一件事唐锦隐隐约约猜到了,但第二件事他没反应过来,但看了看那氤氲热气的药碗,很快也想通了。
他的哥哥从不会拒绝他,但是他也有一万种方式,在不拒绝唐锦的情况下,让唐锦想的事成不了。
归根到底,唐锦太好控制了,他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抬头是天,低头是地,眼前只有一个赵识温,是他一心一意的夫君,但凡多一个心眼子用在自己身上,都不至于这样。
“唐锦,你到底怎么了?那药很重要吗?”洗月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再传到赵识温耳朵里去。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姑娘眼里满是关切,她是头一个被赵识温敲打之后,还敢偷偷摸摸来关心唐锦的人。
所以唐锦不打算瞒她什么。
“那是送子药。”
“送子?”送哪门子的子?
“我要给哥哥生孩子。”
“你?你怎么生?”
“我是双儿,哥哥说双儿也能生。”
“双儿?你是双儿!”洗月捂住嘴。
村子里也出现过双儿,一出生就被扔进村口的水沟里了。洗月还记得小时候,夏天去河里淌水玩,草丛里一白花花的rou团,以为是谁家的猪崽雨后冲下来了,近看却是个婴儿。
双儿不男不女,是祸患,是妖邪。
洗月惊愕的表情让唐锦一怔,“你不知道?”
这是整个赵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我以为你是男的……”洗月呆呆的,声音有些缥缈,“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妖Jing,那指定好看呀。
洗月觉得唐锦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好妖怪。
唐锦笑出了声。
赵识温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那点事都被小媳妇知道了,徐鹤儒此刻正攥着他的领子骂人。
“赵三!我哪得罪你了!你大哥拿着那瑛先生的画册来找我,我媳妇儿没要打死我!!”
徐鹤儒娶的妻彪悍泼辣,成婚后他衣袖里的银票没超过一百两,瑛先生的画册更是买都买不起,那赵听澜进门问他从哪来的时候,他都懵了。
“大哥,这东西,谁给你的?”徐鹤儒脑袋直冒汗。
“识温给的,不是你给他的吗?”赵听澜好歹也是个官,往那一坐气势就像是升堂问话般。
“是……是我给赵三的,他……这东西……”徐鹤儒心里都泣血了,面上还得装作淡然,为兄弟打掩护,“这……就是花楼里的东西。”
“哪个花楼的?画师也是这花楼里的人?”
徐鹤儒只得全招,赵听澜十分有礼地谢过他后,抬脚就走了,后脚徐夫人的鸡毛掸子就抽到了徐鹤儒的后背上。
这些天,徐鹤儒只能趴在地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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