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忘记自己几点睡的,清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伸着懒腰,窗帘开着,灿烂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床上,好温暖。睁开眼第一件事,抓起手机,看到一条两分钟前顾岚生发的信息。
“小朋友起床了吗?差不多洗漱准备,一会儿来接你吃好吃的!”
安宁不着急回复,从之前一起旅行的经验来看,岚生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安宁特别在早晨洗了澡,吹干头发,抓了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发型。这样打扮一番,为了不要在“敌人”面前丢份儿。
安宁下楼的时候,果然昨晚拉他们来的小哥一起出现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刚好看看对方是骡子是马。不过出乎安宁意料之外的是“敌人”并非昨晚夜黑风高时他以为的成熟稳重的样子,而是一个看上去有点憨憨的大男孩,人高马大,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竟然有几分像安宁还在读高中的表弟。对方笑意盈盈地主动问安宁:“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安宁本来想装得酷一点,无奈对方表现得如此没有敌意。
“他说吃什么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岚生对安宁说,态度温柔可亲。
两个人都望向安宁,征求他的意见。安宁只好说他不太饿,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手抓饭?安宁应该没吃过!”岚生提议道,朋友也没有意见。于是,三人驱车前往朋友推荐的饭店。云溪市不大,从饭店出来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到饭店坐定,服务员给三人介绍他们家的特色手抓饭。安宁看了图片,是用竹条编织的筛子做盘子,就是平时家里老人用来晒黄豆的那种大筛子,里面垫着大张的芭蕉叶,上面放了五颜六色的米饭,码了十几种配菜,有牛rou干巴,有鬼鸡,烤鱼等等,样子煞是好看。不过,安宁没吃过,就全凭两位熟客点菜。点完餐,岚生问其他两人:“有谁要N记(炸鸡店)?”
“我也要!”安宁说。
“你们?”朋友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两人,因为餐厅没有三人份的手抓饭,他们点的是6-7人的分量,再加上一些单点的特色菜肴,足够三人扶墙而出。
“我想点手枪腿,还有冰淇淋?”岚生边问边翻手机app上的菜单。
安宁接话:“我吃不下一个那么多!”
“那老样子,我们分一半!”岚生愉快地决定了。
朋友看他们俩都不胖,没想到食量不小。 不过他也早看出来,心知肚明这一对“小情人”之间非常有默契。
吃罢午餐,朋友开车送两人去云溪的火车站,返程两人要搭途经月湖的绿皮火车。比开车慢很多,但是安宁却仿佛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顾岚生的“朋友”,假装热情大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在单独和岚生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彻底放松的状态。
这是安宁到过的最小的火车站,简陋的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位旅客。一个身着泛黄制服的地勤人员和他们站在一道儿,等待火车进站。天气由晴天转Yin雨,列车晚点了。岚生他们和地勤闲聊起来。地勤听安宁的口音,问他不是本地人吧?安宁说自己从哪儿来的,地勤恍然大悟,难怪听着亲切,原来是久违的乡音!
安宁打量着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叔级别的男人,黝黑的皮肤仿佛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接受了这片高地风吹日晒的洗礼,听他夹杂着当地话语的腔调,乡音若隐若现。也许安宁只有一点点淡淡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惆怅,可是,地勤大叔似乎shi了眼眶,他说当年因为分配工作到了这里,没想到一晃已过40载。安宁惊呼,您到云溪那么久,早就把这里当作第二故乡!大叔苦笑着不语,千言万语都在沉默中。一会儿,大叔又饶有兴致地询问安宁家乡的变化。
对于这些意外的相逢,安宁总是抱有很多幻想。
不久后,列车来了,他们和大叔挥手作别。
这站不是火车的起始站,因此车上早已挤满了旅客。安宁和顾岚生挨着站在车厢连接处。
“我猜那位大叔是不是有初恋情人在家乡,他被安排在千里之外的云溪工作,和初恋无疾而终,最后娶了本地的老婆。”安宁把刚刚和大叔聊天时产生的幻想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大叔有说过吗?”岚生问。
“不是,我只是有一种直觉。如果他的心上人在这里,心也会安在这里。那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安宁解释道。
安宁说的是他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跟着顾岚生定居在月湖。虽然,距离家乡千里。但是,只要有顾岚生在的地方,每一个清晨,阳光都会无比灿烂,呼吸的空气都显得更加清澈,他会保有充沛的鲜活的生命力。也许他也会偶尔想念家乡,但是家乡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那么他的心会很安静,好像要在此地生根一样。怎么还会留有遗憾呢?
岚生若有所思,摇摇头,若有所悟。
花了远远比去程多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才回到家。岚生的妈妈今晚提早下班在家,她正在顶层的洗衣房,楼上传来滚筒洗衣机运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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