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楼在晚上也是一片灯火通明,陈羲别了金獴悠,匆匆向值班室走去。
“哪房的病人?”陈羲在表格上匆匆签到,一边问值班的小护士。
“3楼17室的,已经送到手术室了,在做术前清洗。”小护士交上已经准备好的护理包:“医生已经上去了,您得快点了。”
陈羲一点头,拿上护理包匆匆而去。
更衣清洗完毕,陈羲立刻赶到手术室,推开门,只见主刀医生站在手术台前,举着胳膊让护士给他穿无菌手术服。
“呦,有人迟到了。”
主刀医生一句话引起了全手术室人对陈羲的注意,让原本想要悄无声息溜进来的他立刻成了整个手术室除了病人以外的最大焦点。
陈羲想要解释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赶过来了,但解释的话好像要说好几句话,而手术看起来马上就要开始了。
“抱歉...”陈羲满含歉意的看了看整装待发的医生和护士们,但对主刀医生使劲盯了一眼。
这一盯,他才发觉这人他有点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陈羲有些想不起来,这感觉就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是哪种食物该有的味道那样,总让人有点想要回忆的再努力一点。
遗憾的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一助确认手术名称和手术部位,二助则开始确认手术器械以及医材。
准备流程完毕,开始破腹。窄窄的柳叶刀划过表皮,顺势切向真皮层,很快真皮肌rou和腹膜便被轻松打开。
陈羲听到有人吸了一口冷气,陈羲深有同感,对于上手术台没多久的新手医生来说,看着病人的身体被隔开,有时候感觉像是自己的肚皮被划开。
主刀医生低着头“嗯...”了一声,神情严肃起来。
助理医生也一齐看向病人腹腔。
“肿瘤边缘完全看不到,”主刀医生的语气像是在宣布,又像是在自语。
沉默了一阵,助理医生试探性地问:“这手术没法继续了吧?”
他顺便扯开肌rou组织,以便主刀医生手术视野更清晰。经过他的一扯,周围的人也基本看清楚了。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刚刚破腹就要宣布手术无法进行,这简直像是在开玩笑,病人的身体不是可以反复使用的自封袋,这次打开,下次合上,后面觉得有必要再看看的时候再打开。无效的破腹手术就是一场自损一千而敌人毫发无损的败仗。
空气似乎凝滞了,都在等待这主刀医生下达缝合的命令。但主刀医生偏偏盯着病人敞开的腹部出神。
陈羲站在手术台外围,无法看清手术的具体情况,他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为什么看不到肿瘤边缘?”
助理立刻转身向他投来一副看白痴的神情:“肿瘤比预想的要大,可视区域无法判断出边缘位置,而且肿瘤被腹部主动脉包裹。”
腹部主动脉,陈羲懂了,这意味着“一旦失手,病人会立刻死亡。”
“风险太大了啊。”陈羲感叹道。
单纯被主动脉包裹的话,还可以凭借手术医生Jing湛的刀法细心剥离,可肿瘤边缘无法被看到,意味着肿瘤不能完全剥离,无法被剥离的肿瘤再加上主动脉的包裹,几乎意味着病人的死亡。
“那”陈羲又犹犹豫豫开口道:“肿瘤边缘被什么器官挡住了呢?”
助理医生有些不耐烦道:“平滑肌肿瘤,你来告诉我被什么遮住了。”
陈羲努力想了想,“肾脏?”
“对,是左肾。”说完,医生烦躁的叹口气,自嘲道:“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听一个傻子说话。”
手术室并不需要禁止交谈,甚至有时候为了舒缓紧张的气氛,医生之间还会刻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甚至开个玩笑,聊点家常。
但现在的情况太特殊,紧张的气氛不是因为手术本身带来的,而是因为无法进行手术而带来的。气馁,无意义,不知所措但又不甘心,这些情绪交织起来,统统成了焦躁。
忽然,主刀医生半转过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被助理呛了一句的陈羲紧闭着嘴巴,他可不想再把主刀医生给得罪了啊。
“说,”主刀医生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干脆。
陈羲摇摇头,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好,他不想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大傻瓜,有些疯狂的想法不是他一个实习医生可以提的啊。
殊料主刀医生冷冷地看着他,好像要是陈羲不回答,他会一直等下去。
周围人的视线又从病人身上转开,聚集到陈羲身上。
陈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只有一个肾脏,人也能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此刻蠢极了,万分窘迫地补充道:“我是说,如果真的是万不得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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