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反问:“你觉得贾红梅会坑咱们?”
“应该不会吧,红梅嫂子办事还是挺大气的。”
“她想给外甥弄点零花钱,又不想占咱们太多便宜,所以原本要交给项队长家的十六块就真的只够买口粮的,没有多少富余。”
吴科学:“所以呢?”
“现在这十六块虽然抓在项前进的手里,但是哪怕全买粗粮,也顶多能省下三两块。你说他这样每天只上半天工的人,会为了三两块钱给咱们忙活一日三餐吗?”
“你这是给他吊根胡萝卜啊?”吴科学嬉笑。
“不全是。咱们吃住都在这里,总不能让人家孩子白忙一场。”
十六岁的,咋咋呼呼的半大小子,在宋恂眼里确实还是个孩子。
“都十六了,算啥孩子。”吴科学撇嘴,“我十六的时候都能去厂里帮我妈加班了,你十六还上大学了呢。”
宋恂不想跟他探讨年龄问题,与路上碰到的老乡点头问好,拽着他进了公司的大瓦房。
*
正是盛夏时节,大瓦房的院子里连片落叶都没有。
可是,第一个到岗的严秋实却独自一人,拿着大扫帚唰唰扫地。
看背影,还有点萧瑟。
吴科学对这位能说普通话的同事颇感亲切,进门就玩笑道:“小严,你怎么总在扫院子?”
严秋实没Jing打采地说:“没别的事做,打发时间吧。”
宋恂正想找人问问支公司的情况,便将他请进办公室,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小包茶叶,给三人都沏上了茶。
然后问出憋了一天的问题,公司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严秋实没隐瞒,关键是这事想瞒也瞒不住,队里的人基本全知道。
“是有点小麻烦,前两天来的是县水产供销公司和公社水产站的人。”他斟酌半天,还是投下一个炸弹,“咱们今年的生产指标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宋恂和吴科学俱是一惊。
今年已经过半了,两个渔汛过去后,夏汛又遭遇了禁渔期,产量难以保证。
也就是说,几乎全年的生产指标都压在了秋汛上。
想到海洋渔业公司和水产供销公司之间的关系,宋恂也有些头疼。
渔业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海洋捕捞,而县水产供销公司,则负责全县的水产流通业务。
收购、销售、定价的事归人家负责。
看目前的情况,瑶水支公司的渔获应该是就地上交到南湾这边的。
所以,渔业公司渔获量的多寡,影响的不只是自己的生产指标,还有水产供销公司的。
难怪水产站的人会三天两头上门来催呢!
吴科学在这一行呆得比宋恂还久,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小严,咱们瑶水支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屋里指了一圈,“只看这办公环境,不像是完不成生产任务的单位呀!”
看起来财大气粗的。
严秋实苦笑,当初他就不同意盖这样一栋扎眼的大瓦房,实在是不合时宜。
还不如在村里找个破院子暂时用着,留下盖房的钱买船。
可是刘主任雄心勃勃,坚信支公司必将发展壮大,不出一年,无论是文员还是船员的数量都会翻倍。
所以应该一步到位,有个像样的办公地点。
为了这间办公室和其中的陈设,他们花出去小半艘机帆船的费用。
宋恂见他沉默不语,另起话题问:“咱们公司目前有多少渔船?”
“有三对机帆船。”
“既然有船,哪怕只是隔三差五地无计划捕捞几网,也不至于连三分之一的任务都完不成吧?而且,咱们有砚北港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只配了三对机帆船?”这也是宋恂疑惑的地方。
严秋实向门口张望几眼,确定本地的那三人一时半刻不会来上班,才喝了口茶,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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