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降刚进初中的时候,一天下午放学值日,才把铁皮垃圾桶提到楼下,就看自己的书包被人从三楼窗口扔了下来,课本在半空中白花花地翻飞,撒了一地。
之后就再也不敢把书随随便便留在教室了,买了一个锁,把一些不常用的锁在抽屉里,剩下的都装进书包,走到哪儿都不离身,今天也是这样。
迟越闻言,也没说什么,眼看她拖上拖鞋准备回客房,又想起来叫住:“你过来一下。”
“哦。”温降收回脚步,听话地往客厅走。
迟越抬抬下巴,示意茶几上放着的纸袋:“给你的。”
温降不认识纸袋上的logo,讶异地看他一眼后,弯腰在茶几边半跪下来,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发现是一支手机。
迟越往沙发上靠了靠,左肩还盖着一早起来没叠的被子,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营业厅莫名其妙送了一张手机卡,已经放进去了,好像你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拨661就行。”
但温降摇了摇头,没打开那个白色盒子,只把它往沙发的方向推了推:“谢谢……但我不能要。”
他送的手机一看就不便宜,之前帮她做的一切她都已经受之有愧,不能再继续往上叠加砝码了,否则她会更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她妈妈说的“无事献殷勤”还历历在耳,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半觉得羞愧,一半又隐隐觉得担忧,随后又因为这种担忧引发更深一层的愧疚。
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可她总觉得迟越不会像崔小雯想象的那样,他对她没有企图,只是纯粹的好心而已。
迟越一早料到以她扭扭捏捏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收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问:“你不要我以后怎么联系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方便?”
温降垂了垂眼,纤长的睫毛尾端在灯光下雪霰一般,这会儿默不作声地挨着他的数落,看起来就很委屈。
迟越知道她一理亏就喜欢不吱声,接连发问:“万一又在学校被什么人抓住,身边还没有手机,你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还有前天晚上,你要是有手机,我是不是就不会到学校白跑一趟?”
温降咬住下唇,眼下一片Yin翳。她当然知道他说得没错,但脑袋里想得更多的是——他怎么对她越来越好了……
明明第一天晚上根本不想理她的,现在却非要送手机,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似的。
温降盯着茶几的香槟色玻璃,心口一阵酸胀,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他不用对她这么好的,她根本配不上这些东西,也没办法给予他同等的回报。
她只是一个在遇到他之前,每天都过着糟糕得像噩梦一样的日子的普通人,几乎没感受过一天快乐。
而甚至就连这样糟糕的生活,都已经是她最幸运的一种可能了。
她还有一千种一万种远比现在的她更加可悲的命运。
如果存在平行时空的话,她可能早在十九年前,在刚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掐死、或是被丢进河里。
所以没必要对她这么好的,她配不上,也承受不起。
温降脆弱的眼眶又一点一点发起酸来,下午才哭过一场的眼睛还是干涩的,很快就从鼻尖开始,氲开病了似的溽热,不敢抬头看他。
迟越还没来得及细数她的一件件一桩桩罪状,就眼看她薄薄的脊背佝偻下去,书包沉重地拖到地上,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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