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隆冬时节,外面雪窖冰天,屋内暖热不输夏日。
温池雨睡梦里被热气哄得发燥,迷糊着蹬了被子,扭着身子逃了火炉般的怀抱,囫囵滚到床里侧,贴上暖中带着凉的红木雕花漆面舒服得轻叹,将身子紧紧贴着床里侧,贪婪地汲取丝丝凉意。
可是屋子里本来就热,她身上也热得很,那一点凉气如水滴滚进热火灼烤的锅炉里,霎时烘干化作热雾,几瞬就把床架子焐暖了,她又翻来覆去地寻凉快地方。
哪里都是热的,偏偏先生还将绸被搭在她身上,她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撅着樱唇打了个颤颤巍巍的哈欠,尚未清醒的眼里有氤氲的烟气。
“我困啊……”
路上走了几个月,虽然沿路都有驿站款待算不得辛苦,但是那毕竟不比家里,她有些放不开。
再加上气候寒冷,驿站里炭火不够旺盛,一脱了衣裳就缩手缩脚的,先生也怕她受凉,床榻间那点子事情克制了许多。
太皇太后有一事说对了,他们年轻气盛的又日日相处着,哪里解得了渴。
吊了一路的胃口,昨夜放纵,酣畅淋漓,不光是先生,她也有些失控了。
景王府里,她上没有公婆管着,下没有妯娌掣肘,还有白玉这个好帮手,根本不用担心第二日起不来一事。
昨夜恍惚想着今日要睡足了再起身,没想到寝屋里地龙烧得火热,还有炭盆烘着,根本睡不安稳。
扯开腹上的缎被,支起半个身子,幽幽怨怨地哼着:“渴……”
地龙并不常见,至少她知道的温国公府或是亲近的人家都是用炭盆取暖的,她印象里只有前世出席宫宴时才感受过地龙的热度。
那时候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冬日里的寒气都被驱尽了。
哪里想到地龙威力如此大,岂止是暖和,她像条太阳底下的鱼,已经快被烘干了。
怪不得他们走前皇姐调笑一句,说先生这一走,母后冬日里好过多了。
她知道母后身子不好,天冷了就很少出来走动。
母后也提过不喜冬日,她道是为什么,根本是因为热气熏得人心里闷烦。
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几缕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在胸前,衣襟翻开了些,凝脂般的肌肤上有尚未消散的淡粉色印记,更平添几分娇媚。
周砚景额上也有汗,看她娇嗔模样更是燃起心底暗火。
温池雨哪里看不懂他眼里深意,顾不得热,用缎被捂了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先生还要议事,晚了不好。”
先生可不似她清闲,锦州与梁州的大小事务都等着他过目。
纤柔的脊背弓着,柔粉的指尖露了半截,周砚景勉强移了视线,起身倒了杯茶过来,站在床榻边上拨开她头上的缎被:“应是下面的人献殷勤,火烧得猛了,淼淼今日若有空,叫府里的人慢慢试着调节。”
顺了顺她沾在脸颊边的碎发,喂她喝了茶水,俯身含去她唇上的水泽。
时值腊月,银装素裹。
看着是雪下个不停,其实不然。
这雪不似皇城里的软绵,倒像是实实在在的冰渣,积在路边或是屋檐上也不容易化开。出太阳的时候,风一刮,扬起晶亮的雪点子,像是下雪的样子。
有些没人打理的地方,积雪已经有半人深。
忙忙碌碌一年,岁旦将至,北栗的百姓大多闲了下来,趁着天晴的时候,裹着大袄带着家里的孩子到街上逛逛采买年货,很是热闹。
温池雨可闲不下来,初来乍到,王府里的仆人还认不全,在白玉的介绍下,费了几天时间大致认了脸,又熟悉了下府中事务运作,好容易歇口气,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那些个官夫人很懂礼,估计是算好她适应了府里的生活,耐心等了六七日才来。
北栗的人好似个性都爽朗些,三两句话就能和温池雨熟络起来。
是以虽然有些陌生,她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岁旦越来越近,各家府里都忙着,身份高些的夫人几乎都来过,她也终于歇了下来。
这日她陪着先生用过早膳,去了后院的书房,一一翻开皇城里寄来的信,准备重读一遍再动笔回信。
因不清楚队伍走到那里,她们都将信送到了北栗,只是路上走得久,信比他们到得还早,现在已经攒了一堆了。
其中元清最性急,迟迟等不到她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寄来四五封信,每封末尾都催她快些回信。
温池雨笑着将她的信放到一边,又拿出了珍珠信放在面前。
她最放心不下珍珠的身子,有许多话想说,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也停不下来,还是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才搁下笔。
转转有些发酸的手腕,让紫珠去开门。
原来是白玉过来了,她进来掸掸身上的雪花,神秘兮兮地说:“姑娘猜猜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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