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身后的人好像把他当成了垃圾桶,说个不停。
半晌,时卿突然来了句,“是不是蠢。”
“觉得这儿阳光好还不知道滚回来,瞎往外跑什么。”
“有事找老板,柏易告诉你的员工守则里没写?”
“记不住电话就背下来,有手机不知道打拿着当摆设很有意思吗。”
后面几句话的语调明显加重,隐隐带着股怒气,对话内容明显偏了题。
纵然倪喃再怎么不在意,也总归是听懂了时卿的意思。
什么稀奇古怪听都没听说过的员工守则,哪里有这东西,时卿无非是想告诉她,出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可以找他帮忙。
说句话怎么这么费劲,总要靠人猜。
听他这语气,倪喃估摸着或许时卿已经知道了她家那档子事儿,只不过知道给她留些空间和体面,不说破而已。
倪喃有些沉默,低头看着他的侧影良久。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簌簌的凉意从衣领和袖口窜入。倪喃绕过轮椅,在时卿身前蹲下。
时卿的双腿上盖了条灰色的薄毯,虚掩着,有些微微下滑。倪喃伸手帮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到时卿腰腹的位置。
抬起头,撞进那双黑眸里。
温暖的光线落在时卿凌厉的五官上,少了几分疏冷。他低头看着倪喃,双肘自然搭在轮椅扶手上,不经意间,指腹和倪喃的手背轻轻擦过。
四目相视,倪喃勾起唇笑了笑,“我这人待不住,跑丢了你找找我呗。”
既然他不明说,倪喃便也顺着他的话匣子。
语气轻松,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可是时卿听进去了。
他的眸色很深,语调极沉,“你能让我找到吗。”
声音裹挟着风,刮蹭着人的耳垂,让听到的每个字眼都在心底呼呼作响。微怔,倪喃的眼睫轻晃,掩下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双臂交叠趴在时卿膝盖上,手腕支着下巴,把时卿的腿当桌子使。
倪喃耸耸肩,若有所思地憋出句话,“看心情咯。”
风吹动她的发丝,额角的一缕飘到鼻尖,掠过眼睫。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倪喃伸手拨了头发,粉白的指尖勾着乌黑的发,随意地拨到后面。
阳光下,那双月牙般的眼睛更加清亮。潇洒又恣意,什么顾忌也没有,根本没把时卿的的话放在心上。
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倪喃在逃避,避开一切可以让别人了解她的机会。
时卿看了她许久,而后无奈道:“你嘴里能有句真话?”
尾音落下,倪喃马上便接话,“怎么没有。”
“哪句?”
喉咙里的话还未道出,倪喃突然被一阵略显刻意的咳嗽声打断。同一时间,倪喃和时卿闻声而去,看到柏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旁侧。
他微微颔首,笑容有些藏不住的尴尬。手拢在唇边,咳嗽的样子很是生硬。
尽管目光直视着时卿,可是柏易还是很难忽视掉余光里趴在时卿腿上的少女。
“有事?”时卿问了声,语气称不上有多好。
柏易刚想说什么,眼睛却瞥了眼倪喃,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倪喃把手臂和脑袋从时卿腿上离开,看着柏易这副模样,就知道八成是要说什么她听不得的话。反正也没什么了解他们隐私的兴趣,倪喃打算溜。
然而时卿却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出声,“直接讲。”
很直白的一句话,并没有要避着倪喃的意思。
微顿,柏易直言,“时老爷子下个月20号生日,准备设场宴,您看…”
后面的话柏易没说完,但大体的意思倪喃明白了。
时老爷子,时卿的爷爷时文松生日,这种时候,时卿回不回去是个问题。
时文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时回峰,二儿子时回山,老家在西岚。兄弟俩年轻的时候时回峰要比时回山出挑得多,再加上时回山顽劣奢侈,所以公司的权便尽数落在了时回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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