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贤者时间”还没说完,被孟宴礼不咸不淡瞥了一眼,只能自己圆回来:“我说的是闲着,我都是闲着时间瞎捉摸,才能画出来的。”
啥也不让说!
还让我指导!
指导个屁啊!
徐子漾在心里怒吼,吼完,突然愣了愣,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绘画是一种语言,不是你想要一幅牛逼的作品,而是你想要对这个世界诉说什么。”
这是很多年前,在国外看展时,孟宴礼和他说的。
现在,徐子漾把这句话说给了黄栌听。
上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地“传道受业解惑”,下一秒,徐子漾那双花花绿绿的涂鸦鞋上爬了只毛毛虫,他被吓得一蹦三尺高,顺拐着跳出去,连外语都飙出来了。
“孟哥,救我!”
“没空。”
“孟哥,你怎么这么冷漠,那天黄栌在书房给你发SOS时,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她20岁。”
“我28岁怎么了!28岁就不能当个被人呵护的宝宝了吗?”
“不能吧。”
庭院里有花香馥郁,有欢声笑语。
花草树木也许有灵,但最让黄栌心里熨帖的,是此刻庭院里陪着她的人们。
油画完成得都会比较慢,黄栌预计这幅画要花12天。
画画过程里,心里反而比较平静,也能心平气和地参与徐子漾那些聒噪了。
那段时间,黄栌都在画那幅《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
她画画时不拘小节,衣服和手上常沾蹭到颜料和松节油。在画室时她从不在意,反而是在孟宴礼家,她会时时留心,怕把自己搞得太狼狈,给人观感不好。
她没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没想过“给人观感不好”这种思维里,到底是怕给谁观感不好,让自己如此在意。
画画时听到孟宴礼的声音,黄栌会下意识回头去看。
有一次徐子漾在,黄栌看着孟宴礼接着电话迈上楼梯,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口处,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直到她扭头,对上徐子漾的目光——
黄栌问:“你看什么?”
徐子漾不答反问:“那你看的是什么?”
他没等黄栌回答,大笑着走了,笑完开始唱歌。
人都到了二楼,黄栌仍能听见他扯着嗓子唱歌的声音,他唱男女对唱的情歌,一人分饰两角。
这位画家在音乐上没什么天赋,黄栌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唱的是《因为爱情》。
简直莫名其妙,黄栌摇了摇头,继续画她的画。
有了徐子漾做对比,黄栌才恍然发觉,原来男人到了孟宴礼他们这样的年纪,也不是一定会沉稳温和的,依然可能是少年心性。
许是这些天家里明显热闹,连杨姨都似松了一口气,无意间透露过。
她说,有你们在真的挺好的,热热闹闹,宴礼也能开心些。
孟宴礼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后来黄栌多心地揣测,也许杨姨打理整个庭院的花草,就是因为她相信花草树木有灵,能带走人的不开心不愉快,所以才种了那么多。
在一起时间久了,黄栌也不总是躲到楼上去,经常在饭后留在客厅,和孟宴礼、徐子漾随便聊上几句。
她喜欢听孟宴礼说话,也开始对孟宴礼好奇,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有一次夜谈,徐子漾喝多了,靠在椅子里大着舌头说:“孟哥,不是我冷血。好吧,我就是冷血,反正我觉得你不该是现在这样。”
那一刻黄栌扭头去看孟宴礼,只看见他平静地垂下眼睑,动作很轻地赶走了一直围绕在餐盘前、扑闪着翅膀的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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