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西街尾卖的烧饼,是奴婢从前最喜欢的,今天特意买来给您尝尝……”
绿袖有些忐忑,街头巷口的粗劣小食,毕竟拿不出手,若是少夫人不悦——
结果她不仅没有不悦,还夸这烧饼香气滋味都很足。
绿袖是真的很喜欢少夫人。
上上次进山祈福,少夫人孤身在殿中,自己把守在门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天色已暗,殿堂内空无一人,她当场就慌张地哭了。
所幸少夫人很快就出现,还反过来安抚她。
“何必惊慌?我不过是去透了透气,见你睡熟便没有叫醒……这两天事多,劳累了你,是该好好歇息。”
这般善良和煦,绿袖还有什么追求呢。她本就笨手笨脚,只能在灶房做事。脑子也不算机灵,同伴总取笑自己憨直,爹娘也叹息女儿不够伶俐。
现在得了少夫人青眼,能做一等贴身丫鬟,日子过得松快又舒服,她只有感激二字了。
少夫人日常生活十分简单,世子那边有专人,不必亲自伺候,只需每天定时在榻边祈福念经即可。以及每逢三日,要专程上道观烧香,头一天去第二天回,并不烦琐。
应酬聚会之类统统没有,世子病重以来,侯夫人便回绝了所有往来走动。少夫人只用当个乖巧的福星,烧烧香拜拜神,若能让世子醒转,就是最大的功劳。
少夫人过门前,绿袖对世子的印象很浅淡,不过是大家着急的时候她跟着着急,大家低落时她也露出点沮丧神色。
若说对这个没见过几次的主子有多上心、多忠诚,那必定是假的。
她向来迟钝,觉得失了熹园那个总不见身影的世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日子还是一样过——但如今不同。
少夫人的后半生系在那处病榻之上,若是世子安然醒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就是再好不过。若是世子凶险——
绿袖见过少夫人眼中的愁绪,望向自家郎君苍白失血的面容时,她总是叹息沉默,神情悲戚。每次参拜祈福,她永远虔诚认真,一丝不苟。
日子一天天过着,春日将尽。本来气若游丝,一只脚悬在黄泉路的世子,竟然奇迹般慢慢平缓下来。
医者仔细看过,也是惊异非常:“世子此前危垂,脉象凌乱微弱,如今倒是平稳了好些。若能继续保持,不日便可苏醒。”
侯夫人喜极而泣,直握着少夫人的手,口中念叨福星。少夫人亦眼睫沾泪,十分动容。
世子一定要好起来呀,绿袖在心中默默祝祷,夫妻二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这也一定是少夫人的心愿吧。
思绪飞转,绿袖恍然回神,看着殿堂中央跪着的女子身影。
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那脊背仍是挺直,肩膀仍是沉稳。太乙天尊的塑像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首恭敬垂首的信徒。
无量天尊。绿袖默默地想,世子已在好转,苏醒指日可待,少夫人这般虔诚用心,那九天之上的神灵,一定要保佑她愿望顺遂啊——
泠琅此时的愿望是什么呢?
她没有任何愿望。
她只在疑惑,这个平日里守候了一刻钟便开始打盹的婢女,今儿个Jing神怎么这么好?
第2章 梁上君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那日,泠琅匍匐于房梁之上,屏气凝神,只露出一只眼,去观察屋内情形。
梁木乌黑粗壮,很好地隐蔽了身形,是以整整十个时辰,无一人察觉她的所在。
这并不是一件易事,十个时辰的纹丝不动,未进粒米,她连将呼吸起伏都压到最低,几乎与身下木料融为一体。恍然间,竟隐隐参悟了阿爹所说“物我合一”之境界。
但她到底不是块木头,屋中相对而谈的两人的身形,一点不差地落到她眼中。
一位女道,广袖宽袍,清瘦倜傥,举动之间颇有些道骨仙风。
一位贵妇,锦貂披肩,雍容华贵,此刻正眉头紧锁,面露焦急之色。
泠琅知道她们此时在讨论何事。
话题关于那已经昏迷数十日泾川侯世子,江琮。
江琮素来体虚孱弱,平日里为了清净养病,几乎闭门不出。名医断言他极难活过二十,是以去岁腊月间世子的及冠礼,侯夫人Cao办得极为尽心尽力,全府上下都得了赏赐。
泠琅之所以晓得得那么详细,是因为那日她初来西京,从侯府后门经过。恰逢两个府中小厮站在门外兴奋交谈,赞美侯夫人出手大方阔绰,感叹世子清姿举世无双。
声音之巨大,措辞之直白热辣,再加上张牙舞爪的肢体动作,引得匆匆赶路的泠琅硬是为这二人驻足,侧耳偷听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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