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这东西,确实是没办法,泠琅十一岁就学会了李如海二十九岁所创的入海刀法,纵然他唉声叹气后生可畏,那也没办法。
她觉得,作为被上天眷顾之人,还是可以稍微照顾一下倒霉同类的,这几段真气用得十分之慷慨大方。
常年习武之人练成的气,对于常人都会有护体强身的作用,虽然放在世子这具四面漏风的身体上可能效果不大,但她还是给了。
就那么一次,后来她不敢再轻举妄动随便摸世子玉手。但从那日起,她便对这病榻上的倒霉人又多了几分可怜。
如此错乱脆弱的经脉,能好端端活着已是不易,更别提上房打架。
那黑衣人不声不响,但出手俱是狠厉果决,经验与剑术都可称佼佼,能同她李泠琅打得难分难舍之,在道上起码也有两分名号吧!
他把她按在瓦上牢牢钳住的时候,力量大得惊人,差点没让她当场断气。到现在,她衣领之下的皮肤还泛着青紫印痕。
这,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江琮能做到?
泠琅不禁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叹了口气,事情扑朔迷离,这段时间太过劳累Cao心,什么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她现在更该想的,是如何在玉蟾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周厨子,又如何顺利得到想要的信息。
玉蟾山她没去过,公主出游的仪仗排场她也没见识过,夜间有多少防护守卫也是一无所知。想一切顺遂,还需好好准备才行。
当晚一起用饭时,泠琅便假装惴惴地道出心中所想。
“不知后日的赏兰宴,会见到哪些人物……”她咬着唇,怯生生道,“我,我未曾见过那般场合,万一差行错踏,说错了话,该如何是好……”
侯夫人闻言,立即柔声安抚道:“不必担忧,你平日如何,到时候也如何,只需陪在我身侧便好,有什么需要注意,都会同你说。”
泠琅垂着头道:“多谢母亲,儿小户出身,没见过世面,让您Cao心了。”
这句母亲叫得侯夫人眉开眼笑:“哪儿的话!你这孩子,这般客气作甚!我们侯府的人想怎么说话做事,还需看别人脸色?”
“二殿下也是极随和亲切的,你只需好好注意她,旁的人一概不用管。”
泠琅面上温顺微笑,心里却微微一动。
除了公主,其他人不必理会。不愧是泾川侯府,同样的话从夫人世子口中说出,一个风轻云淡,一个理所当然,都是高傲矜贵的世家做派。
毕竟当初为女帝打下江山的功臣们,仅剩的也只有这一家了。戎马半生,封狼居胥,独一无二的信任与尊荣,至今仍刻在光明耀耀的府门上。
难怪世人皆道,西京七侯,泾川而已。
被这种门楣的主人称为“我们”,泠琅半点没有与有荣焉,反而充满了做贼心虚之感。
爹,女儿马上面见帝女,过两天同圣上喝茶也不是不可能,您若在天有灵,觉得我替您挣了面子,便保佑我一路顺遂,早日水落石出罢。
侯夫人又宽慰了她几句,又说那几日的装扮不用Cao心,会派红桃去帮忙,她只用安心呆着。
“正好子璋也松快了,若喜欢玉蟾山的景致,多游玩几日也无妨,就当散心。”
今晚江琮没来一同用饭,说是没休息好,面色不佳,就不来倒母亲胃口了。
饭前,三冬低眉顺眼地来复述了这番话,倒把侯夫人给气乐。
“倒我胃口不打紧,倒他媳妇儿胃口就不对了,不来是应该的。”
泠琅陪着笑,心里暗想,该怎么拐着弯同他打听身上香气之事?
想来想去,也没得好主意,再晚些回房间的时候,她远远望见那扇支摘窗后面透出的光晕,竟不自觉朝那处走了过去。
绿袖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根本没有出言提醒走错了的意思。
等泠琅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窗外了,窗内人影依稀,耳边晚风轻轻柔柔,她默了片刻,索性推开了门。
案边,青年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神有几分惊讶。
“夫人怎突然来了?”他温声问询。
泠琅细细打量他,他面色比白日里稍微和缓了一些,但仍能看出中气不足的模样,眉眼间倦倦恹恹,在灯前有种漂亮的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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