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对面四个红毛接到玲姐的眼色跑出来,两个拽住男生的胳膊往回拖,另外两个照着他的小腿踹了几脚。
他反抗几次,红毛们便开始抡起胳膊胳膊猛扇他的脖子,大抵是因为脸还要留着给他们玲姐观赏。
“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货色!玲姐找你是他妈看得起你!”
“你跑个屁!来这种地方工作还想立牌坊?你先问问自己配不配跑?”
“再跟玲姐不客气,就让你爹你妈来这儿替你!”
在越来越重的殴打和越来越脏的骂声中,男生始终一言不发。
但在被彻底拖进1号包厢前,他不死心般艰难扭头,拧眉狠狠瞪着对面的她,厉声喊出一个字:“跑!”
她确实跑了。
哒哒哒地跑去包厢,拿出书包里的手机打了报警电话后,又抱着书包跑了出来。
1号包厢的门却已经被关上,里面发出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碎响,紧接着溢出劈天盖地的咒骂和嚎啕,最后所有声音揉挤成一团,因为无法分辨那些声音是什么引起的,所以更觉骇人和揪心。
她推了好几次门却没法推开,拿出两沓现金做悬赏,身旁15个公关经理却没一个敢进去捞人。
看向蓝毛,蓝毛一脸哭相:“陶姐,不是我害怕,是我今天穿的裤子紧,真的施展不开。”
看出她的不信,立刻扶墙蹲下,裤子果然配合地发出“咵嚓”一声响,裂缝里出现一道扎眼的本命红。
她觉得自己要用一生来治愈此刻的所见。
动静越来越大。
一楼包厢里所有的人都涌出来,大家歌也不唱了,酒也不喝了,梗着脖子看热闹;二楼的客房里也跑下来不少裹着睡袍、鞋都没穿的顾客,有的看上去按摩才进行了一半,发型和脸色都叫人浮想联翩。
警察尚未赶到,没人能阻止里面发生的打斗。好在是没多久,里面的动静短暂停息,包厢门再次打开。
沾血的手指扒开门缝,清瘦的人带着一身的玻璃碎渣冲出来。
撞开看热闹的人群,一骑绝尘跑出十米远了,却又想到什么突然顿住。
他转身看了一眼。
几乎没多想,就带着满身的戾气折回来。朝地面啐了一口血后,几脚踹开离她最近的三四个公关经理,用还在滴血的手臂,捞起她的腰——
抱她疯狂逃离,这危险又混乱的现场。
*
景行大学凤吾校区,女生宿舍五楼。
发了两天烧的陶尔,注视镜子里蓬头垢面的人。
默问: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就在他曾经读过的大学里,所以才会梦见他?
但问出的瞬间,她立刻意识到,这种问题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现阶段的思考队列中。
她明明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两个月前,大三结束。她带着裴也大学的研究生推免信来景大面试,这边的教授却没有立刻收她,而是布置了一个大作业,说是看她能不能在开学前做出来,到时候再视情况接收她。
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她仍然没有完成。景大要是没有导师收她,那她那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薛望山,肯定会用尽手段逼她留在裴大读研,好继续折磨她。
这是让她想到就觉得恶心的现实。
所以。
砸锅卖铁也要留在景大。
撒泼打滚也要留在景大。
抱着严教授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要留在景大。
啊,最后一条不行。
她眼睛有问题,哭不出来他娘的。
陶尔强迫自己放下中午的梦和梦中的人,又用冷水浸了遍脸,打起Jing神,叫了杯鲜榨桃汁的外卖送到宿舍楼下。检查了一遍程序,背着笔记本电脑出了宿舍。
盛夏八月,下午三点的日光格外毒辣。抬眼一看,整个空间处在过曝的强光下,所有景象都被冲淡,虚飘得像是在深梦中,只有在滚烫的空气刺激皮肤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几丝辛辣带来的真实。
景大凤吾校区是老校区,地贵人多,建筑密集,主干道上绿植很少,从宿舍到9号楼导师办公室的15分钟路程里,只有一棵大刺槐。
陶尔忘了带遮阳伞出来,摸着被晒红的胳膊、被晒烫的额头,不得不在刺槐下暂停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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