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接来一看就愣住了,不为别的就为在大冬日里,这小孩儿竟提了半篮子花来!
如今春河上的花娘都不兴绒花兴鲜花,鹌鹑蛋大的一朵野花都能卖上五钱银子,而这篮子里竟有拳头大的一朵粉牡丹。
更别提还有旁边还有好些芍药和菊花,这个时节这些不在时令的花都还开得很好,可见主人照料得何等Jing细。但可惜的是,大部分姿容娇美的花都已经被篮子里大大小小的石头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看着这篮子价值不菲的东西,张知鱼默默地合上篮子问:“你家住哪儿的?”
赵聪道:“不远,就在天清街。”
天清街赵家,保和堂东家的住处不就在那儿吗?张知鱼抬头看他:“赵掌柜是你爹?”
赵聪唬了一跳,毛脑袋四下打了个转儿没见着他爹才放下心问:“你怎么知道?”
“天清街的赵家只有保和堂呀。” 而且张知鱼的阿公不就是保和堂的人,她自然熟悉。
赵聪小声道:“那你可别告诉我爹我在这儿。”
张知鱼当然不会应下,她就丢了一会儿家里都翻了天,从天清街走过来得半个时辰,赵家还不知如何着急呢。但她又怕自己说不行赵聪立刻便跑了个没影儿,思量间便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道:“那你留在我家吃饭吧?我娘正在做小鱼干。”
赵聪见她长得白白嫩嫩的,笑起来又温柔,一看就跟自家凶巴巴的姐姐不一样,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你家饭菜好吃吗?”不好吃那他可得回家。
张知鱼这个就敢打包票了:“我娘做的菜,周围就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前天芳芳还在她家馋哭了,怪我娘炸小鱼味儿飘得太远!”
赵聪愣愣地问:“芳芳家是哪儿?”
张知鱼给他指了指。
赵聪一看是巷子尾巴,一下就放心了。
张知鱼三两下将赵聪哄到自己房间,夏姐儿和水姐儿正在翻她的竹筐,一见赵聪都不带打个问好就转头跟水姐儿乐道:“嘿,姑,三缺一,能打花牌了。”
赵聪在家也跟姐姐常耍,一听小脸儿就亮了,忙凑过去挤在一处看她俩摆弄。赵家的花牌材质绘画样样Jing细,玩一副丢一副,不像夏姐儿的都毛边了还舍不得换。
夏姐儿听了羡慕,直让他下次带了来,还掏出自己珍藏的小石头贿赂他。
赵聪如觅知音,挺着胸脯骄傲道:“花牌算什么,我还有套泥娃娃,是我姑父在夷人手里买来送我的,专挑的大将军,大将军肚子里还有小将军,一个套一个足足十二个哩,最大比你脑袋还大,小的只比指甲盖大点儿。”
“哇。”两个女孩儿一下都发出惊叹,恨不得他立刻就拿了来。赵聪当然舍不得心爱的娃娃走那么远的路,便道:“改明儿你们去我家,我拿出来给你们看。”
几个毛脑袋叽叽咕咕凑在一起说话,转眼就将张知鱼忘在一边,她便趁机悄没声息地溜到厨房拉着李氏道:“娘,赵掌柜的儿子偷偷跑咱家来了,娘做个小鱼干儿给他吃吃,回家挨揍疼得轻些。”
今天张知鱼能开荤了,李氏打算个黄焖栗子鸡,这会儿正拿了剪刀细细地剥栗子,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剪刀差点戳手上:“小小的萝卜丁就没一个省心的,他们家几代单传,赵老夫人还不得急疯了。”
李氏停下活计,到窗户头喊了声孙婆子。
孙婆子这才知道是保和堂的小公子是私下跑过来的,撂下衣服就忙不迭就往赵家跑。
那头赵家早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谁不知县里如今拐子都猖獗到对着衙门下手了,左邻右舍地找了许久还不见踪影。赵老夫人急得团团转,逮住儿子骂个不停,“成日就知道逼他读书,当老子的,儿子没了一上午都不知派人去找。”
赵掌柜的浑家施氏也抹着泪六神无主地哭道:“娘,该不会聪哥儿受不得打骂离家出走了吧?”
赵老夫人一听便冷哼一声,看儿子的目光越发不善。
天地良心,赵掌柜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干活儿,上哪知道那混小子在做什么?他就这一个儿子还能不疼?平时见他不听话,骂是多了点儿,但哪次打人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只是多说无益,不到一盏茶功夫嘴角就长了一串燎泡。报官的小厮都要走到衙门口了,才被后边的人追上来说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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