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医术?
萧持心中不由得想笑,都已经怕成这样了,还担心他会没命。
怀中的护心胆,只要他吃下去,什么厉害的伤都能治愈,但他没有吃,让她帮自己处理伤口。
女人哆哆嗦嗦地,可撕开布条的手却没抖,她动作很快,干净利索,萧持第一次碰见有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对他如此友善。
这个行为与他是谁无关,只与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有关。
萧持忽然觉得人生有那么点意思了,他始终没说话,任凭他处理伤口,抬头看着夜空,还有高高悬挂的月亮,偏僻静谧的乡村小溪旁,竟然也有这样的美景。
女人起身,不说二话,转身就走。
萧持当然猜到她会这么做,一丝惊讶都没有,夜路偶遇受伤的陌生人,能克服恐惧进行最基本的医治已经是善心大发了。
回头让千流找到她,奉上赏赐吧。
萧持没看她背影,忽然眉头一皱。
他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女人好像生气了,把药篓一扔,是生他的气?
她弯下身,抬起他的胳膊,在萧持还没参透她是何用意的时候,她已经卯起劲来给他架了起来,萧持身子一轻,下意识扭头去看她,她仍在懊恼,没好气地说:“你死了,我也于心不安。”
还让命令他也使力气。
萧持没说话,依着她的身子向前一步一步走去,她身上有青松的味道,清冽浸透脾肺,连身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到了她的家,是一间家徒四壁的草屋,她要将他安顿在土坯炕上,见到他皱了皱眉头,她不甚在意地说:“我这里简陋,你将就着些,等伤好了,就不用再受这罪了。”
萧持看向她。
她还想留他到伤好?
看她妇人打扮,不怕传出什么闲话吗?家中男人又在哪里?
萧持没疑惑多久,她就领了一个小团子回来,小团子大概四五岁的年纪,脸色苍白,像是久病未愈。
他听到那孩子喊她“娘亲”。
孩子声音软软的,喊的娘亲是真的亲,孩子有些怕他,又不敢表现出害怕来,跟在女人身后忙进忙出,一步不离,萧持觉得有些稀奇,这样的画面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她喂孩子喝粥,母子之间的对话甚至有些无聊,可萧持坐在炕头间,满脑子竟然都是他们的声音。
后来他知道,她男人应该是死了,她因为招人的样貌被乡绅纠缠,曾经差点丧命。
千流早就跟着脚印找到了他,所以救下他们母子二人也是举手之劳,但萧持没想到还会发生变故,那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被一根金簪险些要了性命。
萧持永远都记得那个深夜,简陋狭窄的草房里,炕头旁,女人拼死想要留下一条命,孩子却只希望他的娘亲不再疼。
把唯一一颗护心胆丢出去的那一刻,萧持自己也有些震惊,他觉得他可能是疯了,竟然会用这么珍贵的药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可他又想起女人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脚步声和溪水潺潺的流动声混杂在一起,清越动听,他忽然又理解了自己的选择。
大夫跟他说,女人的伤口在特别的地方,日后若再有孕,怕是会有生命之危。
好在性命留下了,她可以不用离开她的阿回。
他那时才知道,她叫姜肆,她的孩子叫阿回,曾经机缘巧合之下,他听过霍岐谈起自己的妻子,也是姓姜明肆。
千流查出要她性命的人与霍岐如今的岳家王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真相似乎不问自明。
离开清水县之后,萧持在回卉州的路上与卫峰和韩北野汇合,两人身上带着任务,路上听说皇帝遇刺的消息都很担忧,现在看到陛下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私下里,千流把两个人叫出来,煞有介事道:“你们猜,这次逃亡的路上,我跟陛下遇见谁了?”
卫峰摇了摇头,韩北野好像不是很感兴趣,但也没拂了他的意,让他继续说。
千流道:“你们知不知道霍将军曾有个发妻?”
一听是有关霍岐的,两人一个是霍岐的副将,一个是跟霍岐征战四方的同僚,都正了正脸色,卫峰说:“我知道,怎么?难不成你有什么消息?”
千流点点头:“好像就在清水县,姓姜,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霍岐要找的那个人。”
卫峰露出惊喜的神色,拍了一下千流:“你怎么不早说!”
他高兴地来回走,然后走回到千流面前,郑重道:“我和韩大哥得回去看看,将军嘱托过我打听他妻子的消息,之前一路上都没得到过一星半点的线索,我们都要放弃了,还好你说了这件事!”
千流挠挠头:“不保真啊,你们自己去查查吧,反正在清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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