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身将她抱起,辛越倏然回神,顺势勾着他的脖子,“喝了姜汤了吗?”
“嗯。”
二人躺在床上,辛越侧身扯着他襟前的盘扣。
顾衍笑道:“别扯了,多少衣裳的盘扣都被你扯掉了。”
辛越脸一红,却也没缩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小心问道:“不生气了吧?”
顾衍似在思索,双手枕在脑后,半晌无言,些许尴尬气氛荡在帐子里的方寸天地中。
令辛越有些萎靡,神色渐淡下来,指尖一松,就要收回手。
突然手上一热,一只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往他的胸前放。
一双茶棕色的眸子望下来,“阿越,我是不是个混账?”
辛越呆愣,这个话题委实转得太诡异,若说个是,会不会被丢出帐子去?
就愣了片刻,顾衍已经自己答了,“我是个混账。”
他翻过身撑在辛越上头:“阿越,你来找我,我很是欢喜,只是往后莫要再这般了。我便是被你气得狠了,你招招手,我便过来了,你若是不搭理我,我也要回来找你的,所以……你不必低头,哄人这个事,交给你夫君。”
辛越惘然点头,又摇摇头,“可今日你都让我气走了。且我说的话,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荒唐,你会伤心,我不想你伤心。”
顾衍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胡言了,怎么是你将我气走?若无京郊那档事,我是连栖子堂都不敢出的。”复又笑言道,“男子汉伤个心又如何,让姑娘来低头才是件荒唐事,你合该将大门关上,让十七将我打一顿才是。况且,气得人跳脚,这不是你们家族绝学吗?别教它断了传承,好好保持下去,给你夫君练练心境。”
一张诡异的馅饼砸在辛越头上,难得有人主动说,你来气我罢,而不是提着鞭子来抽她。
含糊应了声,后几日想起来时很是后悔没有教他立个军令状。
要么字条也行啊,她觉得,按她这么个德性,很有可能会用得上。
顾衍一夜未眠,满脑都是重重浓雾中,蜷着身子睡在一团白色毛绒中的姑娘,揉着眼睛絮絮地同他道歉,极其认真,又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来打了一套拳,舞了一会剑。
直到批完折子,看了眼日头,已近午时。
他走到内院时,看到门口静悄悄守着,大气不敢喘一口的侍女,才皱了眉往屋里去。
撩开帐子便见着辛越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他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脸蛋:“起来了,否则晚间该睡不着了。”
辛越呆呆看向他,忽地说道:“顾衍,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顾衍脸色骤变,心头无端用上恐慌、失措、懊悔的情绪,不过顷刻又恢复淡然模样,拉过她搂在怀里:“你会好,且在好。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时而觉得有点糊涂。”
譬如这两日,她便有些昏沉,记忆中的片段时而无端跳出来,她常常会陷入分辨那些片段究竟是何时何地的事情的怪圈。
她将这些奇异的感觉告诉顾衍,顾衍沉yin了一会,声音温和地安抚她:“阿越,你如今便像是饿了三日的人,乍然吃了一顿饭,胃肠已然饱了,然脑中还未感觉到饱腹,如此说你明白吗?”
辛越点头,他说的是冒险散去脑中瘀血时,一时劲儿太猛,她的身子不大受得住,糊里糊涂丢了一日记忆,再想起来时又是一下刺激,脑子里不一定能一下子盛满她的记忆,总之还得慢慢来。
第66章 、辛扬
栖子堂,朱檐覆雪,檐下一串串的冰坠玲珑剔透,映出廊下嬉笑玩闹的大小身影。
“快点,快点!来,小家伙!”
穿着樱桃红轻罗百褶裙的女子在银白的雪地上打着转小跑,身后跟着一只毛茸茸的灰白色小狗,蹦来跳去,女子边挥着手往前跑,边“咯咯”地拿手中的软骨头逗弄着它,廊檐下,还立着两个丫头并四五个黑衣守卫。
这只小狗是栖子堂的新客。
京郊大营设有犬铺,前几个月刚下了一窝小崽子,顾衍昨日亲去挑了一只,仓促离开时忘了把它带上。
今日长亭便以一只竹篓,两块红绸,送小媳妇般将这小灰狗送进了栖子堂。
辛越当即便用一块小软骨和这小家伙建立了坚定的感情,一下午都在与星游旁边的空地上玩儿得不亦乐乎,笑声直传到前院,令顾衍批折子时险些写下狗爪子烹煮煎炸二十四式。
此时辛越的双手扶着膝头,气喘吁吁地看着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晃了晃手中的软骨,引诱它,“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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