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期,陈蜜喜欢吃nai糖。nai糖贵,水果糖便宜,买三斤水果糖的钱只能买一斤nai糖。
如果是巧克力,那就只有半斤,在他们家里很少见,陈蜜也不太爱吃,总觉得会有一层油糊在嘴里,不舒服,还是nai糖最好。
如果胡玉桐去吃喜酒,就会从宴席上抓一把喜糖带回家,一般还有瓜子花生什么的,陈蜜一看见那两个鼓囊囊的口袋就知道有nai糖了。
陈叹樵也跟在她后面,还不过她肩膀高。
蜜蜜,叹樵过来吃糖!她妈喊。陈蜜就等着这句呢,把陈叹樵锁在卧室里就跑出来。
妈!
你弟呢?
睡觉呢,这次是什么糖啊,有nai糖吗?陈蜜探头,看年她妈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哗啦啦地全倒在桌子上。
妈没仔细看,你自己找找。胡玉桐放下糖就开始找围裙了,陈蜜看了一眼,一颗nai糖都没有,全是廉价的水果糖,被粉色的绿色的玻璃糖纸包着,香Jing含在嘴里,舌头也要变成五颜六色了。
陈蜜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吃了一颗,把剩下的糖全收进口袋。
记得给你弟拿糖吃啊!他妈在厨房里喊。
知道啦
陈蜜含着糖,打开电视,准时收看动画频道。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陈蜜一颗糖接着一颗糖,等胡玉桐端着饭走进客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堆了一沓糖纸了,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你弟弟呢?胡玉桐问。
嘶陈蜜这才想起来陈叹樵还在卧室里。
在睡觉呢,我去叫他!!陈蜜大喊着从沙发上跳下来,直奔卧室,心里默念:不要哭,陈叹樵,千万不要哭
开门。
陈叹樵站在门口,啪嗒啪嗒地掉泪珠子。
完了。陈蜜伸手把他的嘴捂上,不许哭出声哦,陈叹樵,哭出声没糖吃!
卧室门又关上了,陈叹樵小声地哭,哼唧声从陈蜜的指头缝里溢出来。陈蜜心道糟糕,迅速剥了颗水果糖放进陈叹樵的嘴里。陈叹樵含着糖哭,舌头变成绿色的。
一会儿妈问起来,你就说你刚才在睡觉,做噩梦吓哭的,听见没有?陈蜜又剥了一粒水果糖塞进他嘴里,陈叹樵的舌头又很快变成了橙黄色。
胡玉桐从客厅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滴着水的筷子,蜜蜜,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弟了?
没有,他自己做噩梦吓哭的。陈蜜说谎毫不心虚。
姐姐姐把我关在
陈蜜从后面狠狠掐了一下陈叹樵。
哇
陈蜜!!
这样鸡飞狗跳的事情,在她家常见,陈蜜挨吵也是常有的事。陈蜜没吃晚饭,躺在床上流泪。
外面是她妈刷完的声音,自来水哗哗地流,筷子搓得脆响。
卧室门开了一条缝,一束狭长的灯光溜进来,陈蜜不用转身都知道那是谁。
姐姐,你好点了没。声音哑了,估计在卧室里哭了很久。这个笨蛋,只会哭,被关在卧室里就不会敲门吗!
陈蜜没理他,耳边还响着刚刚挨吵的话。
嘴里多了一颗nai糖。
陈蜜一愣,听见陈叹樵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对不起啦姐姐,给你吃糖,不哭了。
你那里弄来的糖?
妈妈给的。
陈蜜听完就吐出来了,把陈叹樵可惜得不行,又剥了一颗给她,顺便死死捂住她的嘴:最后一颗了,不许吐哦。
把陈蜜差点闷死过去。
nai糖咬一半,她吃半颗,陈叹樵吃半颗。水果糖咬不动,从她嘴里滑进她弟嘴里,两个人的舌头都变成了彩色的,香Jing味在嘴里滚。
她不知道亲嘴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也算亲嘴,那按照电视里说的,亲嘴了就会生小孩。陈蜜说,家里可能会多一个长尾巴的丑猴子,陈叹樵吓一跳,问她要从哪里来。陈蜜想起来她妈看的西游记,说,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陈叹樵吓哭了。
胡玉桐又开始敲她卧室的门,蜜蜜,蜜蜜,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你弟?
没有!她说,嘴里还留着香Jing的味道。
nai糖其实也并不好吃,仍旧是劣质的香Jing味,齁得陈蜜想吐。
有时候她想要nai糖,不如说是一种渴望,渴望被选择,渴望被偏爱,人人都渴望得到偏爱。她想要她妈手里的nai糖,她妈想要她爸手里的nai糖。
最后谁都没有得到那种渴望。
陈蜜也不觉得解气,她看着胡玉桐,就像看见自己。但唯一不同的是,陈蜜有别人给她糖吃,胡玉桐却没有遇见第二块nai糖。
长大后陈叹樵不再爱哭,陈蜜也不在执着于一块半块的nai糖,她和陈叹樵也不会含着糖再去亲嘴,但错误开始了,具体开始于哪一天,陈蜜已经记不清了。可后来的许多天,陈蜜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是怎样一步步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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