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观虎楼外,群峰迭起。正对着观景台的一面山势险绝,如虎扑鹰。姚涵只是从观景台望出去一眼,就明白这城楼从何得名了。
何素点了一壶茶,一碟点心,犹豫一下,又问姚涵:“……喝酒吗?”问出口便自摇了摇头,“你不能喝。要养伤。”
姚涵:“……”幸好他是真的不喝,不然被何素这样一问,哪里忍得住。
茶与点心端上来,何素推到姚涵面前。姚涵驯顺拣了一块点心:“是要与我说些什么?”
何素迟疑一会儿,道:“姚公子……”
姚涵正把那不知什么做的糕点塞进嘴里,听到这里动作却是顿了顿,恍然意识到何素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先前好像是称过自己的字的,只不知何时,又换回公子这样生分的称呼了……
“在真定那时,我问过你,要何种报酬,”何素继续道,“钱帛良田,还是军功官位。”
“但事到如今……对不住你,我却是要食言了。”
此言一出,姚涵塞了满口糕点不好说话,只得鼓着腮帮子去看何素。何素看着他奋力咀嚼下咽,试图尽快腾出嘴来说话,居然笑了一下。
姚涵心头登时跳出来一个念头:……这人莫不是故意等他吃得没空说话才开口的?
一念未绝,却听他道:“钱帛良田,我能给你,军爵却是不愿与你了,姚公子。此战落定,别过如何?”
话落,两人目光相对。楼外天青云高,映在彼此眸中。
姚涵刹那反应过来,想要开口,却是被口中糕点呛住,只说了一个“你”,便捂嘴吭吭咳嗽。何素原先一副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表情,然见姚涵呛住,那郑重到有些威严的模样顿时全都不见,自觉起身上前给他端茶,并小心拍背。
姚涵哭笑不得。
何素如何生出这个想法,他不太清楚,但心思略微一转,多少能推出些前因后果。财货不拘,说明何素仍旧是期望能实质上给予他报偿,官爵不给,则要么是朝廷方面的意思,要么是何素另有考量。看何素用词,他说的是“我不愿与你”,可见这是何素本人的意思。那么,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不希望他与朝廷有牵扯。
至于为什么不希望他与朝廷有牵扯,常人看来,或许会归因为何素想要独占军功,不愿姚涵以奇功一跃而上,抢去他此战风头。姚涵却知,以何素心性,大约是左右为难,有些愧疚了。
如得官爵,则身为朝廷命官,战死理所当然。
如是平民之身,却是可以避战,可以逃的。
早先何素带着期待想许他军功官爵,如今何素却希望他以平民之身领赏而去。前者是为将士家国,后者是为他,无一者是为一己私利,却教这人好生纠结不安。
姚涵一时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只觉怎么做都会让何素过意不去,偏偏他愈是过意不去,自己便愈觉得他这般直正,当真一股清流,应当好好护着。
该怎么说……小将军也只是并不万全、也会难过、只是比别人都更约束自己一些、比别人都更愿意多担一些的人罢了。
旁边何素见他吞咽艰难,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塞在他手里。他慢慢将点心咽下去,待真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其实无话可说。何素想护着他,他也想护着何素,这一点,何素是说服不了他的。
忽而一股辛气扑鼻,茶盏中乌影一闪。
他不假思索将何素一推,自己踉跄推案而起。下一瞬,咵嚓一声,连茶盏带桌面都被劈裂,茶水扬洒,糕点倾落,滚了一地。
何素当即抽刀出鞘,所有踌躇犹疑都先压下,当头便向身后人劈去。
“你是何人!”
身后人怪叫一声,举刀相对,两刀相击,铮然鸣响,辛辣药味迎面扑来。何素仓促一瞥,只见对方细短眼睛,虎背熊腰,生得比他还高一头,手持的是一柄厚刃长刀,刀重而刃钝,一见便知不是当刀用的,而是作狼牙棒之类重兵器用的,这在中原并不多见,却是胡人军阵中常用的武器。则对方身份不必再问。
两刀一对之后,巨力涌来,何素赶紧侧刀卸力,险险将那股巨力引向身侧观景台外,那壮汉收不住力,冲出几步,一刀撞断了观景台的栏杆,差点翻下去,何素却也是手臂发麻,匆匆看去,自己的军刀上也已豁了一个缺口。
姚涵自觉躲远,提醒道:“刀上喂毒!”
何素嗅得那股药味便已警惕,闻言“嗯”了一声,专心与那壮汉对峙,不敢分神多说。
倒是姚涵躲在角落,拉住腿如筛糠站都站不住的店小二,镇定问道:“你这可有第二处楼梯可以下楼?”
店小二望着堵在楼梯口方向的壮汉,自然明白姚涵是什么意思,当下哭丧着脸瑟瑟道:“客官,没,没有的……”
这就是说,要么他们杀了壮汉,活着下楼,要么壮汉把他们一个一个屠戮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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