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凌佑每天对着丹霞峰简直要望穿秋水,好几次读书习字修行时忽然觉得华叔回来了,可睁大眼睛等半晌,前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佑很想架着自己的小飞舟跑到丹霞峰瞧一眼,可这样一来江芷江兰就免不了要吃瓜落,华叔凶起来还是很骇人的,还是不要连累江芷江兰的好。
他又想求尧沛君用什么隐身的法宝带自己过去,可许是尧沛君已经察觉了他的不怀好意,也躲了出去,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爱到深处即是黑,凌佑气得牙痒,将案几摆在房檐下,瞪着丹霞峰画了好些糗凤华的画。什么炼丹炉炸了,凤华被炸得头发跟鸡窝似的,满脸黑炭,衣服烂成条条缕缕;什么凤华被巨蛇袭击,不敌倒地,凌佑自己拿着剑从天而降,护在狼狈的凤华前面勇斗巨蛇;什么凤华倒骑毛驴,被发了疯的毛驴惊得手舞足蹈……
让孟伯将这些画递到丹霞峰,凌佑巴巴儿地等回音,哪怕华叔生气了回来揍自己一顿也好啊!
可孟伯回来说:“长老只说少爷淘气,没说别的。”
凌佑顿时泄了气,让江芷烧了一张传音符给璇玑姑姑,从侧面打听自家华叔的行踪。
李璇玑哼了一声说:“这些天在紫微宫鲜少见着他,就算见了,他对我也是横眉冷对,我才懒得管他!”
“有没有这种可能……”凌佑犹犹豫豫地问,“华叔在陪玉阙门来的长老?”
“你说秦昭长老?嗐,那不过是师尊一厢情愿,凤华这家伙镇日里清心寡欲的,我压根想象不到他会有娶妻生子的那天!他不是说在炼丹吗?那八成是了。你每次去大荒洲都要准备不少丹药,以往去之前他都在山上待着,这次因为才从外面赶回来,时间紧迫,没工夫陪你也是正常。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养好身体,不要让你华叔担心。”
“喔……我知道,谢谢璇玑姑姑……”
“还有十来天就要出发了,佑儿怕不怕?”李璇玑有些担心地问。
“不怕,都习惯了,有什么好怕的!”凌佑拍着胸脯打包票。
实际上还是怕的,只是凌佑不敢想,强压下那些痛不欲生的记忆,拿看书写字聊天打诨这些杂事分散注意力罢了。
越临近出发的日子,内心深处的恐惧越蠢蠢欲动,连带着对凤华的怨念也愈发深。所以当出发前的那天下午凤华回到勤和轩时,凌佑便使了小性子,躲在房间不去见他。
凤华坐镇正殿,盯着下人整理要带到大荒洲的物品。
大荒洲在赤道以南,冷暖变化与中天门所在的中洲正好相反,现在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故而要为凌佑带不少御寒之物。貂皮狐裘、棉被棉靴、火炉银炭都是必备,此外还有止血的纱布、补血的药材、一日三餐的食材……林林总总,仆从们捧着各色物件来来去去,宛如搬家一般隆重。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皓月东升,孟伯急匆匆地走进来,觑着凤华的脸色小心禀告:“长老,少爷说他没胃口,不想吃晚饭……”
凤华抬眸看了眼孟伯,孟伯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大半个月没见,凤长老眼见着憔悴了不少,两只眼睛下明显青了一片,浮在他白玉般的皮肤上显得十分乍眼;目光黑沉沉的,像是藏了一道深渊在其中,让人不敢直视。
“让江芷江兰在外面跪着,什么时候少爷吃饭,什么时候起来。”凤华收回目光,波澜不惊地吩咐。
“……是。”孟伯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不妙——这阵势怎么看怎么像是长老在和少爷置气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仆役们将所有物件整理装箱后退了下去。四个大木箱依次摆在房间一角,明天一早会先被抬上飞舟。
凤华仍坐在主位,腰身笔挺,眼睫低垂,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偌大的正殿空荡冷清,将白衣霜发的他衬得如雪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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