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羽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微信名“微微一笑”，头像里的小男孩满脸nai油，笑得灿烂。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黄小奇。

    他去年生日拍的。

    加他好友的，是纪茜无疑。

    纪思羽假装没有看到，把手机息屏，继续做题，但却是将笔帽都咬变形了，也没写下一个字，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声，解锁划到申请列表，点下了同意。

    “对方正在输入……”

    提示了两分钟，却只是发来一张表情包，莲花上浮着三个大字，“晚上好”。

    纪思羽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终是敲字回复。

    思鱼：怎么还不睡？

    纪茜身体不好，熬不得夜。

    现在已经快12点了。

    弹出一张照片，黄小奇闭着眼睛咧着嘴，哭得特别丑。

    微微一笑：小奇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这一条消息发得很慢，想来是打字不太熟练。

    纪思羽看着这十来个字，陷入深思。

    家吗？

    他原先也这么以为的。

    但他错了。

    他的家，早在五年前那场意外发生时，便散了。

    现下，是余欢愿意给他一个家。

    纪思羽没有再回。

    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会见到她。

    纪茜站在校门口，目光四处寻觅着，落在他身上后立马绽出一个笑，迎了上来。

    “阿姨。”余欢叫道，“你们聊。”

    说完便自觉退开，下坡取车。

    看他熟稔的模样，想来两人早就见过。

    纪思羽不觉奇怪，捡回他的书和衣服，再交由余欢的，除了纪茜还会是谁呢？

    两人都没有说话，并肩走到树荫下。

    纪思羽虽然清瘦，但已比纪茜高出许多，挺拔得像一颗小树。

    “姑。”纪思羽叫她，情绪不明，“你怎么来了？”

    “小羽。”纪茜一听到他的声音，眼圈立马红了，“气消了吗？”

    “……”

    “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姑父他……”纪茜一脸懊恼，“钱找到了，在他那件烂围裙里，他那天跟人换了零钱就放里边了，自己忘记了，三千块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实在是太着急……”

    见纪思羽绷着脸没有表情，纪茜轻叹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信封，“这是你的钱，姑没给你动过，一直也没找着机会给你，没成想拖到了现在，老师没骂你吧？”

    纪思羽没接。

    纪茜塞到他手上，“拿着。”

    同学们交的基本都是零钱，堆起来很厚一叠，挺有分量，纪思羽的心也跟着沉下去了。

    “姑很高兴你有余欢这么好的朋友，这段时间多亏他照顾你了。”

    纪茜想起争吵爆发那天，打在少年脸上那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些时日过去，已看不出痕迹，她伸手想去触碰纪思羽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掉，心里泛着酸，“让你受委屈了小羽，姑代表你姑父跟你道歉……你可以怨可以恨，这些姑都理解，但我们终究是你的家人……我们会改的，会努力学习做一个好家长……”

    “回家吧，小羽。”

    纪思羽嘴角动了动，半天才开口，“如果钱没找到呢？”

    纪茜一愣。

    像是得到了回答，纪思羽将钱塞到她手里，“挺远的，打车回家吧。”

    这张50皱皱巴巴的，不知攥了多少次。

    纪茜知道，这是她给纪思羽的，最后的一张钱。

    “小羽……”

    “姑，再见。”纪思羽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说完，便转身了。

    纪茜望着他的背影，顿然明白，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他，不会回家了。

    门刚关上，纪思羽便扑上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余欢的身上。

    余欢托着他软弹的屁股，在客厅打转，“怎么了，投怀送抱的？”

    纪思羽双手环抱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