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长瑠街。
都说望名县以琉璃工艺闻名,却鲜有人记得,这盛名在外的手艺,从兴起至今,仅短短数十年。
街上最有名的工匠名叫董松牧,起初,他因付不起铺租,只能短借别人的店铺制作,每隔一段时间到街上摆摊。琉璃虽珍贵,县里懂得欣赏的贵人却是不多,甚至因他摆放在地摊上而被看轻,官家不愿担上恶名,暗地雇用地痞频频捣乱,试图赶尽杀绝。
巧的是当时正有批玉城门的弟子在附近历练,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不仅到官府大闹一场,解决了该处宵小为祸的问题,更助董松牧在长瑠街上租了家铺子安身。
及后,几人又向他订造了一套七彩琉璃杯,先是武林大会向各门派展示,并扬言会用作彩头赠予当届胜者,琉璃杯轻盈透亮,名为七彩,故一套七色各异,如虹光绽开在杯身之上,其中有一对更以金、银箔作点缀,更添贵气,见者均赞不绝口,为董松牧的手艺打响了名号。
没多久,县里就换了官员,为挽回名声,出资邀请董松牧打造了许些琉璃灯赠予街上摆摊的小商贩,不用再以纸糊灯罩挡风,街上五彩缤纷,顷刻明亮起来,渐成风俗,每月十五都会在街上举行琉璃灯会,为望名县带来不少人流,愈加兴盛。
澄流在街上乱逛,稍稍听了数句,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
他对灯会的事毫无兴趣,脑中只有两个念头互相争持——到底该回去解救沐攸宁,让她远离张则彦;还是该信她所言,放任她去探话。
虽说沐攸宁不是小孩子,算起来还有几分机灵,可她于咒禁术一事了解不多,张则彦昨夜的表现又甚是怪异,澄流愈发不安,脑中隐隐觉得他已成傀儡,深怕她会遭人暗算。
街道行人来往不绝,澄流戴着面具,早习惯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看了眼街上的商铺,距离灯会尚有数日,可不少商铺已打着灯会的名号叫嚷贩卖,店面外挂的盏盏琉璃灯绚丽夺目。
正值晌午,澄流也不再纠结,直接走进了家大茶楼,在二楼选了个较偏僻的位置落座,靠着栏杆,竖起耳朵四处打量,顺道又点了几个小菜,打算一会儿再捎带几道名菜回去给沐攸宁。
茶楼向来龙蛇混杂,不仅唱戏曲卖艺的长驻于此,也有媒人选择在此处说媒,更见不少小商贩顶着托盘叫卖,单以人流来看,确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他往日都是跟着赵清絃装成道者摆摊,从百姓口里得悉城中大小事,整合理顺,藉此了解整个地方。可最近赵清絃清醒的时间也没几日,害得他只好靠自己出来打听打听。
澄流抿了口茶,听到身后的房间有动静,似在争执,两人没说几句就只余骂声。
“侯爷,这并非小的不愿意,而是世子的症状太诡异了,这变化之大,并不像是什么病痛……”
“混账!本侯就只有一个儿子,这都治不好要你何用!”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还不快想法开药?”
“侯、侯爷不若去云州的东风道观求助,小的相信观内道长定会有办法。”
“呵呵……这一个二个都在敷衍本侯,要不是我往道观求助无果,用得着来寻你这一介郎中?别忘记你家人的性命可全握在我手中!”
只听得桌椅翻倒之声,那郎中就不再求饶,认了命似的接下提案。
望名侯么?
澄流摸着下巴,赵清絃仅是心血来chao选了赖在侯府,不过两天就已经有这么多的状况,可见这侯府上下都很不对劲。
他还欲再听,却发现隔壁已无动静,只得作罢,结了钱就要回侯府,看看能否在府内听到什么其他的事。
澄流刚站起来,余光就见望名侯从房内走出来,还注意到埋在角落的他。身为侯爷,那般重要的事竟屈就在这种地方相谈,就不怕被谁听去吗?澄流稍稍挑眉,觉得比这更违和的是两人的对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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