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支海棠花, 灼灼在她乌黑鬓边。发色青黛, 而花艳如朱, 霎那明亮甚至眩晕。
这样的丽色似乎也照亮他神子般风华的眉目, 一刻眼神温柔,他轻轻一颔首,眼神一瞬也不离她:人间姝色。
相凝霜被人夸惯了, 却是第一次从他这里得到这样直白的夸赞,一瞬间眼波流眄更如落花一般轻盈繁艳, 她又转回去, 一处一处指给他看。
这是我习剑时用的第一柄剑, 还是玉竹骨的剑柄,就一直挂在这了。
这个是凤首箜篌没想到吧,我还会弹这个,现在指节上还有茧。
白山茶,从前闲的时候养的,不过已经枯了。
这方梨花木云石琉璃的软榻还是我从前从南域买回来的,躺着很舒服。她拍拍云屏,很得意的样子,要不要试试?
寻常修道之人辟谷舍欲,所居之处大多都如雪洞一般,无有卧榻更何况其他陈设,她却不同,什么时候都过得明艳热闹,在这红尘一朝,便爱这人间一日。
洛长鹤安静看着她。
看她雪青淡紫的裙摆,花影一般飘散一地,因着微微抬身的动作 ,裙摆下半露出细白的脚踝,纤细玲珑。
他于是不由自主想象起从前,她的从前。她是否也曾在这间洞府试她新裁的春衫衣裙,水镜清亮照出她盈盈看过来的眼波,是独属少女的清灵与美好,仿若早春溪前轻轻落下的粉白杏花。
她习剑、弹琴、种花,在琉璃榻上小憩,春睡海棠晞晓露,一枝芍药醉春风。
他许久没有开口,惹得相凝霜轻轻咦了一声:怎么了?
洛长鹤回过神,走去她身边坐下。
的确很软。
他这样说道,声音一如冷水青玉,宽大雪色袈裟下的手却握住了她的,钻进指缝十指相扣,是不会让她疼痛却也无法挣开的力道。
这句很软,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好黏人。
相凝霜在心里偷偷这样说道。从前她本来以为洛长鹤会是那种不喜欢身体接触的人,现在看起来完全相反,这哪是孔雀,明明就是扬着脑袋等摸摸的小猫。
她于是乖乖任他牵着,又用指尖轻轻挠他的掌心,换来他安抚般一握。
洛长鹤还在看这洞府内的布置。
很明显,阿霜在刻意的避开一些东西不谈。
比如桌子上摆着的那一套碧山玉茶具,比如榻角帐子上悬着的那一枚兔子木雕,再比如细口琉璃瓶中插着的那柄青竹骨伞。
出自何人之手,很容易便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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