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昕问:“您自己去?”
沟通不畅,一急就容易崩,必须耐下性子,项明章今天休息,来一趟就当逛街了,说:“我看看琴,你回去吧。”
小雨下得欢了,几步路沾shi宽阔的双肩,项明章推门进去,抬手拂掉衣服上的水珠。
等抬起头,他一眼看见了楚识琛。
整间琴行开阔雅致,琴筝阮笛萧,罗列分明,东边是一面琵琶墙,楚识琛仰首立在墙前,气质与四周极为融合。
他回头看到项明章,并不惊讶,当作不认识,扭回去继续看琵琶了。
项明章疑惑,楚识琛为什么会在这里?
待客区坐着七八位熟客在饮茶,赵组长陪着聊了一会儿,走过来,不太热情地招待生客。
他打量楚识琛,年轻,不像喜欢这些乐器的,估计是好奇进来逛逛,问:“需要介绍么?”
楚识琛看得差不多了,指向其中一把,说:“劳烦帮我拿下来。”
赵组长又瞧他一眼:“这把是珍品。”
琵琶取下,楚识琛稳妥接住,欣赏地说:“如意琴头,象牙轸,样子倒是蛮漂亮。”
赵组长的脸色温和几分:“凤凰台也是纯象牙的。”
楚识琛抚过琴身的缝隙,检查拼接手艺是否过关,背板的小叶檀纹路无暇,拂手紧固,的确是一把上好的琵琶。
至于音色,他问:“可不可以试弹?”
赵组长说:“当然可以。”
试琴的区域正对琴行大门,楚识琛抱着琵琶坐在圆凳上,背后一扇雪白屏风映得面容素净,他调了调琴轸,轻轻一拨琴弦。
项明章避不开,本能地循声而望。
许久不弹,楚识琛手生,开头触弦缓慢。
他的脚下是复华银行大厅,那时人声鼎沸,迎来送往,有序过,嘈杂过,广纳八方财,却一朝关闭不复荣华。
修长五指翻飞得越来越快,丝弦铮铮作响,好似飞出了一把把柳叶刀。
楚识琛昂首望着大门,物是人非,门外的长街之上只剩树犹如此。
穹顶下,这里的过往,早已无人知晓。
前尘往事在扒掉的墙皮、换新的玻璃、陌生的面孔中全部埋葬了!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被激烈的琵琶声吸引,围聚在一边屏息聆听。
楚识琛按弦的指腹绯红,眼角更红。
“铮”的一声!
一弦急收戛然而止,霎时静了,无一人回神。
他敛目压下汹涌思绪,指尖禁不住颤抖。
周围惊喜叫好,赵组长完全换了一副神色,夸赞道:“敝店是不是遇到行家了?”
一道脚步声徐徐靠近,楚识琛来不及掩饰难过,抬起头,项明章走到他身前。
一切契机恰好,他故作轻松,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冷静,说:“项先生,你来了。”
赵组长迟疑道:“项……你是项樾的……”
楚识琛又问:“好不好听?”
弦音绝,胸腔仍震动不止,项明章忘了口是心非:“嗯,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现代化银行那两段,依据参考了宁波金融志
第14章
赵组长回过味来,最近不少西装革履的人来过,没两句就暴露目的,然后被他打发出门,今天实在是个意外,也是个惊喜。
一句“项先生”暴露身份,项明章懂楚识琛的意思,趁势伸出右手:“赵先生,我是项明章。”
赵组长回握,玩笑道:“项总拨冗,小店蓬荜生辉。”
项明章不喜欢假惺惺地客套,说:“我是外行人,别笑我附庸风雅就好。”
赵组长笑容客气,仍沉浸在刚才的琵琶曲中,转头热情地问楚识琛是不是专业的,学了多少年,弹的是哪首曲子。
楚识琛起身,回答:“说来话长,您愿意赏光聊聊吗?”
赵组长心知肚明:“恐怕不只聊琵琶。”
楚识琛坦荡地说:“如果尽兴,赠几分钟聊聊项目,可以吗?”
赵组长心情正好,爽快地同意了,引他们去二楼的咖啡馆坐一坐。
项明章和楚识琛并肩上台阶,垂在身侧的手臂不时碰到,项明章放慢脚步,问:“这算是什么?帮忙?”
楚识琛闻言停下:“我忘了,我被开除了,这算多管闲事。”
他说完作势下楼,项明章抬手一把拦住他,声调压得很低,可表情并不恼怒:“故意报复我?”
楚识琛原话奉还:“如果你求我留下,我可以考虑。”
老板在楼上招手催促,项明章笑着迈近半步,说:“你那一袋苞谷撑死我家四只金丝雀,我还没跟你算账。”
楚识琛目露惊讶,没来及问真的假的,项明章把他一拽,揽住他的肩膀上楼去了。
一壶煮好的咖啡香浓醇厚,赵组长兴致勃勃,在桌对面好奇地问长问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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