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太监尽职地守在马车前,远远看见便太子抱着太子妃飞也似地接近,他讶异瞪大眼,但在宫中多年培养出来的冷静仍使得他垂下头,平静地恭敬行礼。
「回宫。」周天恩拋下话,太监机敏地拉开马车上的车帘,甫一拉开,便见太子毫不耽搁便抱着太子妃入马车,太监放下车帘,隔绝里与外两方世界,将时间空间留给二人,自己驾车前往皇宫。
马车内,洛霜终于停止挣扎,一双眼却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她瞪着周天恩,只见后者直视前方,一派冷静,连视线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周天恩!」洛霜试着想拉回对方的注意力,只是说出话来的声音瘖哑至极,极其难听,说完后更觉喉咙又是一阵疼。虽然洛霜的话音听得出透着愤怒,但听见此话的周天恩却激不起半点怯意,只觉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目光凌厉地瞪向洛霜,这一眼却带着比洛霜更深的怒意,令她愣了愣。
这不怪洛霜,因为她从来不曾看见他生气的模样??
成婚前,周天恩出现在洛霜面前时总是冷静的,即使风铃祭上身中奇毒,命在旦夕,他仍笑得漫不在意。他的冷静甚至透着冷酷,对别人的,对自己的。
成婚后,洛霜看过周天恩隐忍地流泪,见过他对周允复杂难言的怨恨,也望见过他纯粹乾净的笑顏,却从来不曾看过他因某人某事流露出的愤怒。
于是洛霜被惊地不由自主地噤声,呆呆地回望。
周天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又见对方被自己吓得呆掉的神情,有种有气没处撒的无奈感,僵持一会儿,他轻叹一口气,语气放柔。「别说话,身上有带烫伤的药吗?」
洛霜有些愣地反射性点头。
「那药可用在口中吗?」
洛霜仍旧依着本能反射性摇头。
这一问一答令周天恩更感无奈,再次叹口气。「那等回宫让方亦延替你看看。」
洛霜愣愣点头,疑惑地想,他为何生气?
不对,最重要的是为何要提前离席?我可还没跟姐妹们说话呀!
就在这时,因为马车颠簸,周天恩似是觉得胳应,抱着洛霜的手自然地乔了下位置,这时洛霜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坐在对方怀里,一边震惊一边呆愣,脸瞬间红了,她正想挣扎说话,感觉到她的蠢蠢欲动,周天恩警告的视线望来。「不许说话。」
周天恩幼年在宫中成长,多年来又身在江湖,化身斩允成一方之主,认真说话时自有一股让人心悸的魄力,令洛霜一愣反射性地住嘴。
「你不知宴会中的茶都得放过一盏茶时间才能喝吗?再说,你拿起杯要喝时就没感觉到热气?没感觉到烫?后来既被烫了吐出来便是,为何又喝下?」
一鼓作气将心中的不满宣洩而出,周天恩气势万钧的怒火摊在眼前,这次,洛霜终于意会到了什么。
难道,他是因为我烫到自己而生气?被我蠢到生气的?
洛霜坐在周天恩的怀里,一双清冷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定定望着对方,忘记了疼痛,用受伤的瘖哑嗓音问道:「你在生气?」
周天恩一愣,瞬间冷静下来,褪去衝动后,气氛忽地诡异起来,他看着此刻安静待在怀中的静静等待的她,终于后知后觉意会到此刻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难以自制地热气上涌,脸颊一红,他的手竟有无处安放的感觉。
「你别说话。」如果说之前不许洛霜说话全是因为担忧,那此刻再说同样的话可就只剩赤裸裸的心虚,没有丝毫上一次的霸道和威严。
这一对比,令洛霜顾不得喉咙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却是止不住,笑意从心底漫至眼睛、漫至全身,她笑着,周天恩却是完全愣住了,这怪不得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这是洛霜第一次在他眼前开怀大笑,毫无形象可言,不像从前淡淡勾起嘴角,不像人前般装作端庄,或许因为伤到喉咙,她笑得虽放肆却无声,嘴角的弧度令人移不开眼,勾得周天恩忘掉了窘迫和尷尬,也跟着微微扬起嘴角。
洛霜还未笑完,便见周天恩也扬起笑意,那是他不带算计乾净纯粹的笑容,此刻,洛霜心中竟涌起一道和周天恩相同的问题—笑什么呢?
笑声渐止,两人相望,空气瞬间上升,带着醉人的氛围,和唯有两名当事人自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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