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市舶司在侯chao门外, 每当到了春季, 便是市舶司最为繁忙的时候。官员要分成几班,去港口负责货物的抽解,常常要忙至深夜才能归家。亥时初,夏柏青从最后一艘船上下来, 拿着笔将抽解的目数一一记录在册。
几个同僚走到他身边, 言辞中都有想要走的意思。
夏柏青抬头看了看月色,对他们说道:「剩下的我来做就可以了,你们先走吧。」
那几个同僚千恩万谢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讨论崇义公会被如何处置的事情。事发当日萧昱便被革职, 押回崇义公府。现在崇义公府被禁军团团围住, 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络。而皇城司已经由李秉成接管,昨日皇帝下令搜查相府,引得百官人人自危,纷纷撇清与顾行简的关係。
夏柏青等他们都走远了, 将册子塞入怀中,仔细看了看四周, 再一次上船。他将盖着货物的油布掀开, 拍了拍其中的一个箱子,三响过后, 箱子从里面打开, 先出来一个人, 然后又去扶箱子里的两个。
「你们没事吧?」夏柏青低声问道。
顾行简对夏柏青点了点头, 夏柏青将早就准备好的下等官吏绿袍抱给他们, 要他们换上,然后一起离开了港口。
夏柏青为了办公方便,又将原来在候chao门外的院子租下来,这里有很多瓦舍勾栏,鱼龙混杂,反而不怎么惹人注意。等回到家中,柳氏连忙将大门栓紧,请他们到屋内说话。
进屋之后,顾行简朝二人拜道:「连累三叔和三婶为我涉险了。」
夏柏青连忙扶着他的手肘道:「莫要见外。只是我不懂,皇上为何会下令搜查相府?就算崇义公有欺君的行为,也与你无关吧?」
顾行简扯了下嘴角:「应该与崇义公的事情无关,而是关于此次兴元府一行。皇上本来就忌惮萧家,萧家犯了欺君之罪,岚岚又是那样的身份,所以皇上也不再信任我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罢免你?」夏柏青皱眉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皇城司搜查相府一定会拿到证据,从而劝说皇上罢相。只有我不在中枢之位,他们才可以放开手脚。所以我才不能直接回都城,而要从水路迂迴。他们以为我对都城的变故全然不知,忙着在路上围堵我,故而不会在意水路。」
顾行简的口气平静,但等他说完,屋中的人都沉默不语。英国公北征的时候顾行简就被皇帝停官,但那一次皇帝存了几分维护之意。但这次是被罢相,君臣之间离心,恐怕再难復起。何况顾行简当政时在朝中树敌不少,那些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巴不得他不能翻身。
权势这个东西,想要聚拢在手上的时候,往往要耗费数年钻营。而丧失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而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不是权势,而是人心。
顾行简看到屋中几人的脸色,语气轻鬆道:「还没有到最后,大家不用如此沮丧。三叔,这个孩子是重要人证,还请你代为照看。」他回头看了眼陈江流,陈江流上前对夏柏青行礼。
柳氏说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相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亥时末,皇帝的寝宫里内侍们正在熄灯,前殿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中。
而后寝殿里,高宗仍未睡,手里拿着李秉成带皇城司搜回的证据,还有朝官弹劾顾行简的摺子,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里面有顾行简跟金国往来的信件,还有他授意各级官员Cao纵几桩案件的审理和判决。原临安市舶司市舶使吴志远就是被他定为流徙之罪。
高宗忽然将东西尽数掷于地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喘息不已。
董昌连忙叫内侍将东西捡起来,过去顺着皇帝的胸口:「官家,您这身子刚好了一些,可千万不能动怒啊!」
「是朕错信了他!一个宰相,竟敢凌驾于皇权和律法之上,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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