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快乐地吃起了点心。明野另一只手提着点亮了的灯笼。容见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他饿得不轻,很难有这样完全吃饱的机会,虽然知道要注意吃相,不能太过夸张,但还是速度很快地消灭了一个又一个团子。待到稍微缓下来一些,容见看到提着灯笼的明野,莫名有一种在白吃白喝的错觉。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仗势欺人尚且做得不太好,更何况明野帮忙很多。容见有点心虚地说:“我帮你提灯吧。”明野没有拒绝,将灯递给他。容见接过灯,举在自己面前,他们俩靠得不算远,容见看到跳跃的烛火间的、明野的面容。明野忽然问:“殿下为什么要让谢都事处置那几个人?”容见:“啊?”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吃了一口的团子还未下咽,左边脸颊鼓起一小半,看起来傻的可爱。容见的心跳加快,不知道明野怎么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觉得不可思议,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抓犯人还讲究一个现行犯呢。容见装傻道:“什么人?什么谢都事?你们侍卫所的事,本宫不清楚。”明野似乎并没有因为身份尊卑而轻易被糊弄过去,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长公主殿下,很好猜的。”容见想问,怎么就很好猜了,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周全。明野“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出容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中的缺漏之处。“犯事的前一日,他们大多在宁世斋附近当值。”“没有正式的处罚命令,大多只罚了俸禄。”“谢都事特意告诫属下,不能再惹殿下不悦了。”即使明野那天没看到那一幕,也很容易从这些人的言行中得出正确的结论。他垂下眼,唇角微微勾起,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我去问了其中一个人。”容见怔住了,连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太危险了,这个人——《恶种》的男主角明野。容见仰头看向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事实。在原文中,男主知人善用,无事不知,但也冷血无情。他缺少怜悯,也无亲人朋友,甚至在结局都没有爱侣。容见穿书过来后,与明野不多的相处中,掺杂了对纸片人的过多滤镜,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处境可怜,备受磋磨的少年郎。然而人的品性不是一蹴而就的。明野的神色依旧平淡,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眼瞳是寂静的、荒芜的漆黑。再明亮的灯火也照不亮这双眼。即使容见从书中得知明野的一生,了解他的经历、性情、天分,算是开着作弊器了,也无法看透此时的明野。明野继续道:“他们胆大妄为,擅自非议,但大多谈及的并不是殿下。”在书中的时候,明野的话很少,面对反派也很少嘴炮,但言出必行,令容见感叹,男主不愧是男主。然而现在对手换成了自己,容见就感受到了明野的可怕了。自穿越以来,他虽然遇到了颇多困难,但都一一克服,从未翻车,可是这一次又要怎么才能忽悠过去呢?容见痛苦地想,还是纸片人好啊,好就好在不会说话,是个哑巴。明野停顿了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的人。容见的肤色很白,身量高挑,穿了一身端重的宫装,行走间裙裾层层叠叠,烛火跳跃其上,将细密的满绣衬得宛如流淌的碎金。他似乎不太会打理这样的衣裳,胸前正中用丝带挽了个繁复的结,本是为了束住长裙,但一天过去了,绳结早已松散,长长的丝带挂着金玉之饰,垂坠在腰间。太笨了,所以明野连试探都很直接。明野收回目光,他问:“殿下是在可怜臣吗?”容见险些把手中还剩的半块团子捏碎。这个人怎么这样,单刀直入,不会委婉说话的吗?谁会觉得男频爽文的男主角可怜?在评论里这么说一句,只会有很多条反驳。《恶种》的男主虽然没有广开后宫,但富甲天下,有万里江山,最后成为千古一帝,不会有人觉得这样一个人可怜。就连他曾经历的痛苦,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不过是一笔带过,是为了以后打脸做的铺垫。总之,无论是哪个世界,容见都绝不可能承认这一事实。他磕磕绊绊道:“你……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吗?”周围安静了一瞬。明野闻言很轻地笑了笑:“多谢殿下。”竟然信了?容见有些迷茫,难以置信,自己轻易把男主忽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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