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了吗?”阿牧仁一开口,是与燕京人并不二致的中原口音,且说得十分利落,“那女子是谁?”他的属下的中原话说得也很流畅,“回王上,属下一路跟到晋国公府,听到晋国公府外迎候的下人唤她,公主殿下。”想到方才长街之上惊鸿一瞥,女子虽是妇人打扮,却模样俏丽更甚少女。身子半探出窗外的时候,透过阳光,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羊脂玉一般让人不忍触碰,远观都不敢呼吸。可又偏偏穿得明媚,桃红色的罗裙为她点缀了娇羞的美,额间的金色花钿又添上了几星高贵。阿牧仁想,自己学过那么多中原词汇,但是用哪一个词,都无法Jing准的形容她的美。“公主……”阿牧仁握着栏杆,带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在雕花木棱上轻轻摩擦。公主,永安公主。他淡笑一声,,眸中的惊艳不减分毫,说:“果然是她。”那属下大约也反应过来了,“王上,是永安公主吗?”“应当就是她了。”阿牧仁的母亲曾是草原上最美的舞女,他的长相也继承了母亲,桃花眼分外迷惑人心,手里捏把折扇,立时就能变成纨绔的风流少爷。但他手下人都清楚得很。他们的王可不是什么只有一张脸的纨绔皇子,而是真正的狼。从不得宠的皇子,到如今吞并了周边十四族,直接占据了半边草原,他狠辣且能干。此时他虽笑着,眼里却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阿牧仁轻笑一声,终究还是没忍住感叹,“真没想到,这位永安公主这般漂亮,不外乎姓元的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不久前,元辅和将他递送大燕朝廷的文书主动拦截,以至于他本来想娶的公主已经嫁做人妇。其实,在向大燕皇帝求娶永安公主的时候,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原因不外乎一个,就是永安公主是皇帝如今唯一成年的女儿。他说是求亲,实际上是在步步试探大燕的底线。就算皇帝不嫁她,也能让他借题发挥,再多讨要些银两和牛羊。可元辅和这么一截,直接把少女耽搁成了别家的妇人。他可对于有夫之妇半点不感兴趣。于是,元辅和便给她递来一个地址,说约他一见。可到了时间,他没能等来元辅和,反而看到了从长街上经过的永安公主。今日一见,让他彻底改变主意。这么漂亮的美人,Jing致如瓷娃娃,比他最宝贵的弓箭都要珍惜,是草原上无论如何不能养出来的娇气货。他有权有势,是整个草原最年轻的王,又凭什么不能占有一个女人。阿牧仁转了转扳指,命令道:“去通知元辅和,他说得条件,本王可以考虑。这位永安公主,本王算是娶定了。”作者有话说: 别怕还有不足月余就是皇帝的寿辰, 各地番邦使臣都陆续进京参加下个月的寿宴。而按规矩来说,进京之后,他们要先进宫拜见皇帝,才能会驿站安置。但是因为来为皇帝贺寿的使臣实在不少, 皇帝干脆定了一个日子, 等所有人都进京之后,大家再一起来金殿觐见。今日便是众使臣觐见之日, 几个小族来的都是本国的亲王太子, 总归是身份贵重的皇族, 以示对大燕皇帝的臣服。此时他们都早早到了,正在坐上品茶,至于首位却空着, 那是留给北夷使臣的位置。可是却迟迟不见人影。皇帝在最上首坐着, 一杯清茶都见了底, 虽然还强撑着和善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已经依稀看出不豫之色。坐在他下首的太子宋彦文年轻气盛, 脸上的表情就丰富多了,此时紧紧抿着唇, 剑眉蹙起。皇帝见他如此, 微微叹了口气, 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便只得先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敛去。大约一刻钟后, 随着内监尖利绵长的通报声, 北夷使者终于姗姗来迟——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将军,身上还穿着异族的服饰, 满脸的络腮胡和身上虎虎生威的铠甲相得益彰。他无视周遭人不满的目光, 径直走到大殿中央, 单膝跪地,右手扶肩行了一个半礼,傲慢姿态尽显,“北夷□□参见大燕陛下。”他如此行事,皇帝自然不悦,但其实也在心中早有预料。现在的北夷早就不是蛮荒,尤其是如今这位新王上位之后,国力更是猛上几个台阶。在座几个小国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抵得过一个北夷。就连他们大燕,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皇帝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抬手,“来人,给□□将军上茶。”
□□起身,坐到了专门为他留下的位置。为表重视,是顺喜亲自来上的茶,但是□□只随意瞥了一眼,却并没有碰那茶杯,眉目间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姿态。周边几个小国的使臣虽然出身小国,但在本国也是高高在上的亲贵皇子,可是在此时,却被一个地位不如他们的将军给完全忽略了。可是谁也不敢再这个时候和北夷的使臣叫板,只能强行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毕竟还只是入宫觐见,不是真正的寿宴,皇帝和几位使臣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疲累,给每一位使臣分发了赏赐,便让大家都先回驿馆休息了。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看出皇帝的心情不甚佳,也不再多做打扰,纷纷行礼告辞。而坐在最前面的□□却在此时成了最后面的那个,等着人都走光了之后,他故意留后几步,等在原地没有走。“□□将军,有事?”□□单手扶肩躬了一下身,“皇帝陛下英明,臣确实有事。是吾王有话想让臣下带给您。”皇帝抿一口茶,等了半晌才回:“北夷王有什么话想对朕说?”□□抬手捋了一下胡子,笑得恣意,“吾王有命,想和燕皇陛下求娶贵女,永安公主。”“什么?”林皇后原本是仰靠在软枕上,听到属下禀报,猛地一下坐起身,“你说,那北夷使臣,说要娶谁?”婢女跪在阶下瑟瑟发抖,上身伏地不敢起身,小声回道:“他说……要娶咱们永安公主。”林皇后深呼一口气,猛地将手边方桌上的东西挥下去,径直的瓷器摆件和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婢女肩头一颤,不敢再说。林皇后重复道:“要娶永安,要娶永安……”谁不知道永安早已风光大嫁,如今不仅仅只是一个公主,更是晋国公楚家的世子夫人。已婚之人,怎能和亲。在先前北夷送来折子的时候,朝中就已经风风雨雨的闹腾过一阵,林皇后先前也命人去打探过,虽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案,但林皇后心中也有了些许的计较。但毕竟是没有将最终的意图宣之于口,林皇后就算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可是此时北夷亲自提出了永安公主的名字,一切又是不一样了。大燕当前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若是真的让宋善宁和亲,岂不是毕生的耻辱?林皇后心烦意乱地揉了揉额角,“先下去吧。”婢女立刻起身想要退下去。房门被再度阖上,林皇后仰面躺到在软塌上,抬手盖住了发酸发胀的额角,脑海之中可谓是一片混乱。她甚少有这样姿态不规矩的时候,坐在后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庄重得体,维持着母仪天下的姿态的。但是此时,她实在心焦心乱,在杂乱的一团中找不出半点头绪。永安不仅是公主,更是她的女儿,是太子的亲姐姐。若是宋善宁真的被皇帝嫁到北夷,不仅他们大燕朝廷的颜面尽损,就连她和太子的颜面也要被百姓怀疑了。到时候,等太子登基之后,难免有人会拿这件事再做文章。更何况,她如今还是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若是真的和离,晋国公府这一脉的势力,岂不是要与她和太子离心了?林皇后靠着软枕,只觉得太阳xue嗡嗡地疼。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林皇后惫懒地唤一声,“谁?”门外有人立刻回道,“娘娘,是奴婢。”林皇后听出是釉心的声音,稍稍一愣之后,立刻坐直身子,并将头上的珠冠钗环都扶正。有旁人在,即便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林皇后也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姿态有半点不矜雅庄重。她整理好仪容,这才轻声唤道:“进来吧。”釉心的手里没有拿着任何东西,那就不是进来送东西的。林皇后眉梢微动,问:“漠北的事有头绪了?”釉心点点头,走到林皇后的身边,压低声音,附耳说了一句什么。听完,林皇后神色即刻一凛,反问道:“当真吗?”釉心肯定地说:“是。”林皇后沉思片刻,说:“是他回京城了?”釉心答:“咱们看着公主府的人,看到了他从公主府出来。”“公主府?”听到这三个字,林皇后悚然一惊,连忙道,“什么意思?他……去见过善善了?”釉心并不能确定,有些犹豫道:“见没见过面,奴婢不得而知。但是咱们的人,倒是查出了谢谌现在的住所。”林皇后当即问:“哪?”釉心答:“在宁阳长公主府。”宁阳长公主府?这几个字实在有些陌生,林皇后许久没听过,一时间还真愣了一会儿,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她皱眉,不知道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么搭在一块的,问道:“怎么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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