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段时间以来,不再每日上朝,这气色明显变好了许多。”正宁帝笑着点头道,“这是当然,都说这人上了年龄后,瞌睡少,朕却不然,自打将前朝的那摊子事都交给太子,早上没人掐着时间喊朕起床后,朕睡得越来越踏实了,睡得好了,心情就好,心情,这胃口就好,身体也好。”几人都跟着附和,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致决定不当那个扫兴的人。于是当正宁帝在女儿女婿们的陪同下,其乐融融地用早餐,探讨起各自早上都喜欢吃些什么时,丝毫不知此刻的朝堂上,正经历着一场必将载入史册大变故。何殊正式在人前露出自己锋芒,不再借正宁帝之口,也不再借正宁帝的名义,直接宣布对那些叛贼的处置。不仅有夜间被在现场拿下的那些为首的面具人,还有被那些人供出来的共谋。有那没有出面,自认行事隐秘,此刻却被当朝摘掉官帽的大臣大声哭着喊冤。“殿下,臣是清白的啊,臣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也不曾与这些乱臣贼子有往来,求殿下明鉴哪!”何殊神情严肃地回道,“孤早说过,孤既不会冤枉哪位,也绝对不会留下漏网之鱼,大理寺会给诸位留下申辩机会。”后面被发落的这些大臣,尚有被押入大理寺受审的机会,但是那些直接参与发动宫变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不仅他们各家皆步东阳府等人家的后尘,已被围抄,如锦王世子这等首恶,都是直接被判处菜市口斩首。朝廷已有数年不曾当朝发落重犯,直接往菜市口的刑场送人,可见何殊对这件事绝不轻饶的决心。满殿的大臣都不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这是袭宫叛变、谋朝篡位的谋逆大罪,谁都不敢沾边,包括那些整日将仁义挂在嘴边的御史大夫等人。包括因工作上的事情,与锦王走得相对较近一些的何广成,他与何广文虽是同辈,但他比何广文年长十来岁,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都不为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着忠厚本分,非常懂礼的堂弟,竟然是个胆敢做出袭宫之举的野心勃勃之辈。与大部分朝臣都没注意到昨夜动静的人不同,因他家附近出现有拨叛军,被遍布城中各地的巡防营将士给及进截住,双方发生打斗时,被他府上的护卫注意到,还及时禀报于他。知道事关重大,他没敢去谋什么救驾之功,只是让王府加强戒备,同时也在心中暗自猜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同时又如此不识时务。而他想来想去,都不曾往何广文身上想过。毕竟他在昨天听说过东阳侯府出事,与其有着姻亲关系的锦王赶紧进宫求见皇上,离开皇宫时,虽然神情凝重,却并不慌乱的消息。在何广成看来,这意味着上面愿意相信锦王的清白,没有将其女婿府上犯的事,牵连到锦王府头上的态度。谁知这短短一夜过去,这锦王世子竟成了带头发动宫变的叛逆之首,让何广成忍不住感慨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但他丝毫没有看在与其父有些交情的份上,出头为判处斩首的堂弟说情的打算。听到内侍宣读完那些人的罪行后,何广成对何广文等涉谋逆案的重犯,更无半点同情。只是难免会在心中为锦王感到痛惜与遗憾,对方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才有锦王府如今的局面,结果却被这个既贪又蠢的儿子毁掉一切,还要搭上全家都不得善终。听说自己被当朝判处斩首,却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情,他的父亲甚至没来上朝,何广文这才隐约意识到因自己的行为,为家人带去多大灾祸。心中生出无尽悔意的同时,想要借自己的宗室身份求情,大声哭着求饶,表示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被人怂恿了几句,才会一时冲动。可惜他犯下的是这等绝不容恕的滔天大罪,何殊半点没有犹豫和心软,直接让人将他们拖了下去。“尽忠职守,不去做这种违法乱纪,害人害己的事,咱们就能共书明君贤臣的佳话,总想着自家的利益,弃朝廷与百姓的利益于不顾者,孤断不能容忍,这些试图颠覆朝纲的乱臣贼子,就是前车之鉴!”早在何广文等人叛贼被拿下来,正式的清算就已开始,锦王府自然是首当其冲,在被围抄之列。自睡梦中突然被叫醒后,听到管家说自家突然被围抄时,锦王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待他匆匆穿好衣服,赶到前院时,见到的正是亲自带人围抄锦王府的崔景怀。他很肯定,自己在白日里进宫见皇上与太子时,不曾触怒过他们,他们也确实相信了他的清白。而他也确实不曾参与余林府一案,他女婿一家肯定是因了解他的性格,从不曾在他面前漏过口风。可是宫里突然派九门提督府的人,在半夜来围抄他们锦王府,实在出乎锦王的预料,毕竟这虽是先帝朝的常见现象,却是当今继位后,从不曾做过的事。等到锦王忧心忡忡地来到前厅,见到浑身透着肃杀之气,衣襟上甚至还沾有深色痕迹的崔景怀时,锦王感到自己的心莫名开始狂跳。瞬间生出的不祥预感,让锦王下意识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真相,可他还是强作镇定的拱手道。“崔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已然跟陛下说明情况,我锦王府虽与东阳侯府是姻亲,却从不曾参与那什么余林府之案。”对于锦王本人,崔景怀还是比较敬重的,所以他并没有拿乔,而是郑重其事的躬身向对方施了一礼后,才开口道。“半夜叨扰,还请王爷见谅,贵府世子伙同他人,在京中制造动乱,带叛军袭宫,臣此来是奉太子之令,查抄锦王府!”听到这话,锦王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在地,幸被身旁的管事及时扶住,他努力咽下口中的腥甜,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锦王很想说自己相信儿子,对方没胆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他心里清楚,以对方的身份,既然这般兴师动众的亲自率人前来查抄锦王府,就知道这事假不了。但是锦王实在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所以他沉声问道。“胡管家,世子在哪里?世子可曾出府?”扶着锦王的胡管家早被崔景怀说的事吓出一身冷汗,此刻听到锦王的质问,赶紧回道。“回禀王爷,属下只知世子是在戌时中,带着一些护卫出府,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若早知道对方带着人出府,是去干这种掉脑袋的大逆不道之事,他怎么也不敢帮着对方隐瞒。锦王顿觉心如死灰,喃声道,“本王再三嘱咐过你们,府上近日一定要关门闭户,所有人都不许外出,你们就这么糊弄本王的?”这才不到一个晚上,就被捅出这么一个天大的娄子,将他锦王府的这么多人送上绝路。见到锦王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崔景怀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深知自己的职责。“王爷请节哀,事已至此,您还是想想府上要如何将功折罪吧,锦王世子乃是带人袭宫的首恶,被在现场拿下,罪无可恕!”锦王现在对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儿子痛恨不已,已经顾不上在意对方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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