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的情绪似乎被这只快乐小狗感染了,绷着的神经莫名放松许多,靠在他身旁,肩膀挨着肩膀,感慨道:“半小时前还在枪林弹雨中提心吊胆,现在却在这儿晒太阳看松鼠,还是活着有意思。”柏朝回头:“你提心吊胆了吗?”“当然,我又不是刀枪不入。”“我以为你不怕死。”“怕是不怕,但要看怎么死。”虞度秋摸摸下巴,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死法,“七八十岁在床上玩小帅哥,突发心肌梗塞而死,就挺不错;视察公司实验室的时候突发爆炸而死,也算为科学事业做贡献,留个美名;但在异国他乡的小小停车场被人狙杀而死,跟我这一生辉煌的履历相比,这样的人物词条结尾实在太憋屈了。你不觉得吗?”柏朝眼中的鄙夷无语清晰可见,虞度秋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开口嘲讽自己,他却转过了头,望着茂密的树林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总比一个人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强。”“你说的好像很乐意跟我死在一块儿似的。”虞度秋弯腰捡起一块路边的小碎石,突然扬手,朝松鼠活动的那棵树砸去——“哒!”一声轻响后,松鼠受惊,迅速蹿进了树林深处,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虞度秋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意外:“你不骂我欺负小动物?”柏朝已经坐回了车里:“你是担心它跳到路上被车撞到吧?”虞度秋绕到副驾驶位边上,撑着高高扬起的车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小柏眼狼,你到底从哪儿来的?好像挺了解我?”柏朝抬眼:“我从哪儿来的你不是早就调查过了吗?而且你很难了解吗?养狗又养马,一看就知道喜欢动物。”“我在别人眼里可没你说的这么好懂。”虞度秋逗狗似地挠了挠他的下巴,看了眼他脚踝上被血浸透的绑带,“不过,你这会儿的心思我也了解——脚疼了?站不住了?”“怎么,少爷要给我揉揉吗?”“说过不会给你跪下,自己没手么?”这时,一阵震动传来,虞度秋摸出手机看了眼:“这么快就搞定了,办事效率挺高啊。”黑卡的服务人员汇报了别墅的大体位置,并发来定位,按地图路线看,再开一刻钟便到了。“好的,谢了,顺便派几个人,把这三天的日用品采购好送过来,再买点止血祛疤的药和包扎用的纱布。”虞度秋吩咐完,挂了电话,接着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自己也坐进了驾驶位,发动车,按照导航的指示往前开。“你把别墅定位发给保国,让他带着纪凛、卢晴和斐华过来,除此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哦对,让他们三个别带车里拿的枪,车也别开,自己想办法过来,别恋战,别想着抓人,听我的。”柏朝依言照做,发到一半,问:“老刘也不能告诉?他不是你妈的人吗。”虞度秋摇头:“所有能接触到车上手枪的人都有出卖我的嫌疑,是我妈的人又怎样?董师傅还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厨子呢。所有员工里我最不信任司机,他们最了解我会经过哪里、去往哪里,掌控的不是方向盘,而是我的生死命运,有时可能会带我开上死路,所以我的私人司机通常一年一换,每换一个,都会改变日常行车路线。”柏朝安静片刻,冷不防地问:“从你被绑架之后开始这样的吗?”虞度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洪伯。”“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最近总是泄漏我的家丑,上次在君悦也是。”虞度秋无奈道,“你猜的没错,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你看,我有那么多供我驱使的人,但关键时刻,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自己。”“要给你个拥抱安慰下你么?”“哈哈,你今天是打开了幽默开关吗?”“我是认真的。”“那你最好收起这份认真,别让我感觉到你在同情我。”虞度秋脚上缓缓施力,踩下油门,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同情说得好听点儿是善心,本质不过是高姿态的怜悯,你有同情我的资格吗?以为今天保护了我一次,就能跟我平起平坐、甚至骑到我头上去了?”柏朝不动声色地抓住扶手,抵抗着强烈的推背感:“……你以为我的目的是这个?”虞度秋笑得更大声,油门踩到底,跑车的轰鸣骤然响起,惊动了树林里几只鸟雀,慌张地振翅飞向高空。“不然呢?只要钱到位,多的是愿意为我出生入死的人。小柏眼狼,我是挺喜欢你,也乐意哄着你,但你在我心里,真算不上什么东西,别以为我那么好骗。”柏朝却笑了声,重复了遍:“我在你心里?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虞度秋莫名:“什么?”“没什么。”柏朝仰起头,目光遥远不知落在何处,不明所以地勾起嘴角,“等你自己想起来比较有意思。”作者有话说:小虞说过什么还记得吗?娄保国一行人费劲周折到达郊区别墅时,落日余晖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间拉出了歪七扭八的影子。“他娘的……总算到了……就是这儿吧?看见少爷的太阳神阿波罗了。”娄保国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背后一片汗shi。纪凛凌乱的头发上挂着几片树叶,整一个纯天然原生态鸟窝,防晒也脱光了,肤色至少晒黑了两个度,俊俏小刑警的形象岌岌可危,喘气中夹杂着被骄奢y逸虞大少抛下的滔天怒气:“老子真想……砸了他的车……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地铁都没有……”平义市的交通网络四通八达,去哪儿都方便,谁料夏洛特这座高度现代化的工商业城市,居然只有一条轻轨!为了甩掉追踪者,他们先打车,然后坐轻轨,再骑自行车,最后钻入树林东躲西藏,暴走五公里,确保无人跟踪后,终于来到这栋定位中的别墅周围。“这车当年落地价一千多万呢……全球限量几十台,你三思啊纪警官。”赵斐华扶着树干休息,眼镜歪歪斜斜,从塌鼻梁上滑下一截也顾不得扶,手指向他脚下,“还有……不是鸟不拉屎,应该是鸟乱拉屎。”纪凛低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跳起来逃出树林,在马路上疯狂踢腿抖屎,像在跳某种独创的踢踏舞。“你当心别撞着车。”卢晴跟着跑出去,随手捋了把毛躁的马尾辫,鼻翼翕动,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对劲:“嗯?这什么气味?像……烧焦的尸体!”娄保国一个激灵:“卧槽?大妹子你别吓我!难道我们来迟了?”他一个箭步冲进别墅区,没按门铃,谨慎地绕着外侧围栏走,先观察内部的情况。纪凛见状,来不及抖屎了,急忙跟上去,低声问:“枪都没拿,万一遇上绑匪或者那几个杀手,怎么办?”娄保国壮实但灵活,贼头贼脑地前进:“还能怎么办,只能给虞董打电话了。”“虞董是谁?虞度秋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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