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嘴唇翕动,喃喃自语:“只是亲了他而已,后劲儿有这么大吗?念念不忘到现在……难道我喝醉后吻技会变得特别高超?”“……”洪良章六十多岁的人了,最近一次亲人还是在孙子十岁的时候,算算也有十多年了,实在无法从吻技角度给出答案,搜肠刮肚片刻,道:“可能是因为,小柏是孤儿,缺少关爱,成长的过程中又饱受欺凌,所以遇上个愿意跟他亲近的,就难以忘怀了。这种感觉少爷你可能很难体会。”虞度秋若有所思:“这么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我能体会,谁没陷入过泥沼呢,我也曾被人拉过一把,但那人是我臆想出来的。”洪良章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都过去了,咱们少爷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就别去想以前的事了。回忆啊,是留给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的,你们年轻人,要朝前看。”虞度秋笑了:“您才多少岁就这么悲观,远航还没结婚生孩子呢,他也会越来越好的,现在年轻不懂事很正常,您别太担心。”洪良章苦笑着摇头:“不提他了,越提越气。对了,新来的园艺师小姜干活很麻利,这个月的新花上午都移栽好了,要去看看吗?晚上据说要刮台风,趁现在天气还好,抓紧吧。”“好啊。”虞度秋坐起,伸了个懒腰,看向泳池里闹腾的两大一小,全部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外,越看越没意思,“哎,我早该想到,能死心塌地效忠我的,要么是我救过他的命,要么是对我有所图谋,要么就是纯粹有病。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太蠢了。下次不管谁送来宴会或者派对邀请函,统统给我收下,我要找点乐子去了。”洪良章感觉自己又养了个不省心的孙子,无奈而宠溺道:“好。”凌晨后,夏日的七月,纯白的单瓣木槿与月季竞相盛开。可惜偏偏撞上了一场台风,狂风暴雨一阵接着一阵,摧残得花园中的枝丫横七竖八,花瓣零落成泥。第二天一早放晴了,壹号宫内随处可见飘飞的白色花瓣。虞度秋最终还是将马场训练好的那匹安达卢西亚马领回了家,在狗舍边上建了个豪华马房,闲暇时便骑着白马在草坪上踏着白花散步,散着散着,就停留在了花园前,望着那些纯洁的木槿花,不知在想什么。新来的园艺师名叫姜胜,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年轻小伙子,见他的表情并非欣赏,便小心翼翼地问:“少爷,这花要换掉吗?”相比起壹号宫内其他名贵的鲜花品类,廉价的木槿确实有些格格不入。虞度秋轻轻蹙了下眉头,说:“算了,种都种了,等谢了再换吧。”姜胜笑道:“这花的花期很长,就算花园里的花全部凋谢了,它也不一定谢,少爷您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喊花商送新的来吧。”“我要它凋谢,它就得凋谢。”虞度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离开前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花是永不凋谢、生生不息的,对吧?”姜胜不明所以,但不敢否定他,于是讨好地点头:“嗯,您说的对。”
得到肯定答复的虞度秋似乎也没有很满意,表情依旧淡淡的,骑着马离开了。赵斐华刚从大门口开车进来,便瞧见了无所事事的虞大少在飞舞的花瓣中悠哉闲逛,忍不住吐槽:“他当他是白马王子啊?这是在中国,a,ok?漫天白花看着也太不吉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了呢。”洪良章深表赞同,却也无可奈何:“少爷选了白月季,小柏选了白木槿,现在花园里的主花都是白的,没办法啊。”赵斐华关注的重点瞬间变了:“柏朝上位这么快?已经成半个男主人了?”洪良章轻声嘘道:“那是之前的事了,最近这两人不太对付……哎,小柏大概待不久了。”赵斐华毫不意外:“他能待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也怪他自己,明知姓虞的是个渣男,还妄想能让浪子回头,可惜了好好一个大帅哥。”健硕的骏马悠闲地绕着草坪溜达了两圈,虞度秋勒停马步,利落地跃下,把缰绳交给驯马师,顺带摸了摸柔顺的纯白鬃毛:“好乖哦宝贝,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一旁的周毅和娄保国不由地为这匹高大强壮的骏马捏了把汗,好在这时赵斐华上前打断,拯救了它的一世英名。“项目都快被叫停了,你还有心情骑马?”虞度秋回头:“不然骑什么,最近又没男人给我骑。”“……”周毅搭上娄保国的肩:“诶,洪伯好像找我们有事,走走走。”“对对,少爷,我们去去就回!”赵斐华有要事相谈,溜不得,翻了个白眼撒气,君子不记流氓过,继续谈了下去:“裴鸣最新的新闻通稿,你看了吗?”“没有,但我猜一定有我们上次会面的照片,并且照片上我一定不如他好看。”“你猜得挺准,那家伙太绿茶了,我怀疑他故意把你修得难看,让大家去夸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没说出上回公司里出的事。”“他当然不会摆在明面上说,他有投资意向,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斐华搞不明白:“你说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一个干实业的珠宝商,掺合高科技行业干什么?想转型了?”虞度秋目送爱马踏着哒哒小步离开,心情似乎不错,冲他微微一笑:“要转型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投资我这危在旦夕的项目,他这些年稳扎稳打才让公司起死回生,是个很谨慎的商人。会冒这么大风险跟我合作,无非是想打入我司内部,瞧瞧我的项目究竟会不会威胁到他,还是说只是个噱头。”赵斐华惊问:“这么说来,他真的在做些见不得人的毒|品买卖?生怕你的脑机设备真能戒毒,损害他的利益?”“大概是吧,总之我的项目一定让他感到不安了。”“那你还答应他?这不引狼入室吗?”虞度秋的嘴咧得更开,露出森森白牙:“难道不是他入虎xue吗?就是要让他感觉到威胁,他才会行动啊。”赵斐华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别太自负,这回不就被他摆了一道?黄汉翔的事,要不是警方消息捂得严实,还有本优秀公关经理在其中周旋,你的项目能苟活至今?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裴鸣这Yin贼,表面上投资项目打入内部,暗地里又耍这种诡计,两手准备搞垮你啊。”虞度秋摇了摇头,朝花园的方向走去:“黄汉翔未必是裴鸣安排的。”赵斐华急忙跟上,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奇怪地问:“那还能是谁?他不是裴家的前员工吗?”“正因如此,我才怀疑。”虞度秋步伐轻缓,慢慢捋着脑子里的思路,同时说给他听,“裴鸣为什么要用黄汉翔这个前员工,这不给自己增加嫌疑吗?不像他谨小慎微的做事风格。而且警方没有搜到他们联络的证据,或许安插黄汉翔的另有其人。最关键的是,对方大费周章地往我的公司塞个卧底,只为了拍到几张新闻素材?似乎太得不偿失了。董师傅好歹差点儿让我访问失败、甚至客死他乡了呢。要是我的话,应该,会利用黄汉翔制造更多麻烦,物尽其用嘛。”赵斐华对他的泯灭人性已无力吐槽:“你还和罪犯共情上了……就那小保安的能耐,能对你干什么?他一动手就能被老周拧断脖子。你对他干点什么还差不多。”虞度秋笑了笑:“你这张毒嘴,早晚把你裁了。”还想拿到年终奖的赵斐华大呼冤枉:“我就开个玩笑,又没出卖你,干嘛裁我,那天你来公司的消息我事先可不知情!”虞度秋脸上原本和煦的笑意在听见这句话后,rou眼可见地迅速冷却了。察言观色是赵斐华的看家本事,瞬间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踩着逆鳞了,很识时务地怂了:“抱歉抱歉,没别的意思,自证清白而已。”黄汉翔一事发生后,虞度秋第二天就辞了前一天壹号宫内当值的所有佣人,搞得娄保国心惊胆战了好几天,甚至跑来找他诉苦:“我完蛋了啊,老周和洪伯都跟少爷那么多年了,少爷肯定不会怀疑他们。大哥长得比我帅,身手比我强,少爷喜欢得很,不会舍得让他走。下一个被开的肯定是我。”然而一周过去,风平浪静,虞度秋不知为何,没有再追究下去,以至于赵斐华以为这事儿已经翻篇了,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可既然在意,为何又不追究了呢?赵斐华不敢细想,看透老板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给虞度秋打工的手下心照不宣的职场求生技能。“或许是警察那边把关不严,监控到的信息泄了出去,才会让人提前知道我去公司的消息,我已经让纪凛帮我查了。”虞度秋的笑容重回脸上,却不似刚才那般真切了。赵斐华拍拍小心脏,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要是真把所有当天知情的人都辞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的人,万一又遇上危险,我肯定是第一个被献祭的。”虞度秋没回话,只是看着他笑。赵斐华悚然一惊:“……你倒是反驳我一句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会真的要牺牲我吧!”“不会,如果他们要的是我的命,牺牲你也没用,你的命怎么抵得上我的命。”“……”能把宽慰人的话说得如此人神共愤,也就虞大少爷一人了。赵斐华心累得不愿再计较这个话题,一本正经道:“你还是抓紧点儿吧,纸终究包不住火,你再不拿出点实际进展来,等到被口诛笔伐的那天,市长或许也保不住你,投资人也会撤资,二十年前的项目就是这么没的。”虞度秋悠哉悠哉地踏着菁菁草坪:“放心,已经有进展了。”赵斐华腿没他长,只能加快脚步:“什么什么?你又闷声干大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实验室那边有新进展?”“你不需要了解,做好你的份内事就行。”“我好歹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好奇一下还不行了?你这项目神神秘秘的,实验室所有进展只向你汇报,独揽大权,公司内部一点儿消息都听不到,这像话吗?你一个人当光杆司令得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后天我要去小果学校作演讲,会将最新研发情况公之于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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