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杨花
转眼赵凤喜嫁入王家已快一个年头,除了婚后的那次省亲,没再上过山。过年那会,她发高热,没法下床,赵家竟也无人来找,想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凤喜心里一片薄凉。
实际上,年前赵家出了件大事。
周芙跟人跑了,赵仑也死了。
腊月十六,周芙的舅母连夜来望,顺道给她母亲告丧。周芙母家是个世族,颇懂体恤亲族的道理,即便她是个不打眼的小女,也带来不少家计补给,足够夫妇两人挨过年节。
周芙初听噩耗,一下软腿跪到地上,顿了几秒开始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念着自己不孝。
边上人拉也不起,拽也不是。内间卧床的赵仑自周芙舅母一行人进门起面色就十分难看,他知周芙母家一向瞧不上他,在镇上时碰到她表亲,赵仑经常被甩脸子。他们私下还说他一个村猪也做钟鸣鼎食的美梦,简直笑煞人。
回想起往事,赵仑心里做梗,想如今成了病瘫,连村猪都不及,这群人莫不会逮告丧的机会便来故意作践他吧?
钻牛角尖钻到了死胡同,赵仑听见女人嚎哭,心里更烦,遂喊道哭那么大声做甚!你想让乡亲明朝给我送白菊?盼我死么?也不嫌晦气!
舅母听了火气直冒,但碍于脸面,不能顶回去,倒是请的担夫在一边看不下,抄起担子就往里疾走。
眼看担夫就要下手揍自己丈夫,周芙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冲过去拦下,背上结结实实挨一记打,幸好担夫反应快,收了力道,才没伤重。
周芙推他们去了外间,关上门,也不去管受了惊吓后咳喘不停的赵仑。她面上温柔贤淑,实则记仇得很。当年赵凤喜糟蹋了她的宝贝皮鞋,省亲还来时,周芙对她没少冷眼。
那天赵仑的话确实刺到她心里,有种扒皮挫骨后全然麻木的觉悟。
她体悟,还是自家亲戚对她亲热体恤,就连一个外人都懂怜惜自己,照顾相伴好些年头的丈夫竟拿丧母之痛埋汰发妻,怎能不恨。挨下那一担不过是怕害了好人去吃牢饭而已。
隔天她送舅母下山,舅母临走时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那句话在周芙心里点起火来。
她道:那瘫子你别再管啦,看他日子也不长,你且等他死了,我帮你寻个好的。
周芙回到家后,果真冷淡下来,除了喂饭也不再多看赵仑一眼。赵仑起先气不过骂她违了夫纲,是大逆不道!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吵架也不忘掉书袋。
村里姑婆跑来听墙根的,愣是没听出门道,只当赵仑是病久了,得了痴癫,怕是快归西啦。
后来赵仑才醒悟自己对周芙其实已无控制力的事实,整个人瞬间委顿,靠对着房梁发呆度日,身体也一天不及一天。而反观周芙,不过几日就面色丰润,神清气爽,恢复了不少往日的气韵。
赵仑死在腊月二九,周芙彼时不在他身边。她与那日舅母请的担夫在田屋里交战正憨。边上烤的火噼里啪啦,击节献奏。周芙正是虎狼的年纪,情chao来得生猛,经不住男人挑逗。他俩也不是头次苟且,早已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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