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看向身边的画夏,画夏心领神会上前去开了食盒。
第一层是两碗梨汤,第二层便不是了。
林晏目光扫过那碗尚且冒着热气的乌黑药汁,目光微冷,却不见得有多意外,“这是什么药?”
赵嬷嬷叹了口气,到了这般田地也没什么可回避的了。
她直言道:“能是什么药?自是避子汤。”
林晏嗓音沉冷,“这是何意?”
赵嬷嬷,“您明知故问。林家的孩子绝不能从这样一个女人的腹中生出。”
林晏伸手掀了那一碗汤。
瓷碗砸在山石上,污浊苦涩的汤水破了一地,顷刻便与泥水混合在一起。
做这样的事情,他面上仍含着笑,“若我说,我的子嗣,只能从她腹中生呢?”
谁也不会再将他此时的话看做玩笑话。
赵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不只是赵嬷嬷,一众丫鬟都听得惊了。
倒是画夏都已经麻木了。
此时林晏周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迫人气势,脸上再无半点漫不经心,扫来一眼好似含着千山雪,压得人喘不上气。
赵嬷嬷张了张嘴,气势却是弱了一截,“二少爷,您……”
林晏清明锐利的目光直看进她的眼底,似乎早已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看得清楚。
他淡淡一笑,“告诉母亲,没有下一次了。”
赵嬷嬷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位少爷,小虎终是虎,此时这虎是长牙了。
目送着赵嬷嬷离去。
林晏低声对画夏说道:“画夏,你另外准备一碗药送去。”
画夏问道:“什么药?”
林晏眉眼低了下来,年少时的桀骜不驯似乎都被抹平了,温柔的不可思议,“她常年受凉。你不要去找家中常用的太医。出府去回杏林,他家据说于妇科很有专长。让大夫开一些于女子滋补的药。”
林家二位夫人是定期要请几位相熟的太医上门请平安脉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打发个下人很快就能将人请回来。
那几位太医的医术自是不必说,但若请了他们来为南乐配药,怕不是没病,好好的人也能吃去性命。
画夏听出林晏话中之意,不是避子汤,而是安胎药。
这倒是完完全全跟夫人的意思反着来了。
但没办法,她只是个下人,又是林晏的下人,心中分得清楚该听谁的。
林晏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细细嘱咐道:“不必告诉西厢房那位娘子这究竟是什么药。若她一定要问个究竟,你只告诉她是避子汤。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
说是安胎药,南乐多半是不肯喝的。
但避子汤,她却说不准愿意喝下去。
过往如何不言,此刻南乐是一定不想要怀上他的孩子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以概率而言,一次就得子的可能性很小。
但林晏到这一刻才发觉他心中是卑劣的期待着能由这一次获得上天眷顾的。
若南乐能怀上他的孩子,若南乐会生下一个小小的孩子,无论那孩子是有着他的眉眼,还是与她相仿。这孩子都会永远作为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证明,身上交融着南乐与他的骨血。
一想到那样一个小人,林晏便觉得快乐,快乐到雀跃。这份快乐如此卑劣,但他的的确确期待着这样一个孩子的诞生。
旁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再计较,为了这一点快乐,他愿意拿自己的所有,乃至于他最后仅有的最珍贵的自由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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