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桑班主好意劝诫 叛逆女忘情桃林
自从小凤与玉兰坦诚相待之后,便是好得如胶似漆。只是小凤身子的秘密无人知晓,偶尔被人撞见二人狎昵,只道是女子之间互相亲密,也都不放在心中。可只有那桑济生明白,也对小凤生出几分担忧来。
小凤这孩子从小就长在自己身边,同整个桑家班一起漂泊江湖多年,虽然性情冲动桀骜,但心地善良,一直对桑济生非常孝顺。桑济生从未嫌弃她的病症,只当自己是儿女双全了,与小凤感情亲如父女。眼下生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有了聂达这么个正直的主家,桑济生自然不愿再离开此地,便想唤小凤来敲打几句,以免这丫头生出祸端来。
小凤听闻义父有请,忙丢下练功,急忙前去桑济生屋中拜见。只见那桑济生只穿一身家常蓝布上衣坐在桌前饮茶,比起从前流浪漂泊时候打扮得跟个老乞丐一般不知好了多少。小凤上前一步跪拜道:爹。桑济生抬眼看去,只见那小凤衣着一新。小凤虽说心里更想做个女儿身,平日却素喜男装。只是这新衣哪里是什么布衣俗甲,乃是一件崭新蜀锦半臂甲,上绣仙鹤等繁复花纹,十分扎眼,内着一身青衣,款式虽然简单,料子看着也是非凡。什么小戏子,俨然一个富贵公子!
桑济生十分不快,道:这衣裳哪里来的?小凤略有察觉,小心翼翼道:玉兰小姐给的。桑济生一拍桌子:胡闹!她是主人家的女儿,给你什么,你都要了?小凤有些惧怕,低着头道:小姐赏赐的。许多人都看着哩。又不是女儿偷鸡摸狗得的。桑班主收敛了些火气,望着小凤,缓缓开口道:凤儿,眼下可是有不少家奴看见你与那玉兰小姐亲密,你的身子,别人不知道,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你年刚十八,情窦初开,那玉兰小姐高贵艳丽,是个少年郎都爱她。只是你不行。咱们戏班若没有聂大当家相助,只怕早就活不过去年冬天。他说到这里,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凤儿,你是个聪敏孩子,爹不多说什么,你自己思量去罢!
不料小凤与玉兰正爱到浓处,玉兰赠她锦衣,她恨不得不脱下来,日日穿给他人看。但桑济生竟句句话都在泼冷水,叫小凤十分不悦,梗着脖子道:爹,我桑小凤才貌双绝,凭什么配不上聂玉兰?你常常教育我们做人要有骨气,哪怕是唱戏也是靠着自己的一把血汗吃饭,别觉得自己真低人一等。现在怎么又反悔了?桑济生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去,那桌子竟然轰地裂成两半:聂大当家收留我们,你就是以勾引人家女儿报答的?我说的,是我们做人内在的一套道理,外人怎么看咱们,还不是戏子!我教你们莫要看低了自己,可我也无法左右别个怎么看戏子!论你在台上演的都是英雄好汉,绝世美男,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不配!更何况,你明面上还是个女儿身,谁个富贵人家会把女儿许给你!桑济生知道自己话儿说得太重,想伸手去拉小凤,却见小凤早就泪眼汪汪,咬牙道:好!是我前世不修,此生生得这样一副身体,又没有个富裕父母!混账!桑济生气得打她,小凤挨了一记耳光,索性也不理他,捂着脸跑开了。
话说玉兰正在屋中看书,却听青桃来报:漱芳姑娘来了。玉兰忙道:快快请来。见小凤进来,却是捂着脸,明显哭过的模样。玉兰遣散青桃和一众小丫头子,搂着小凤道:怎么哭了?小凤一股脑儿把桑济生方才的话说了出来,紧紧将玉兰搂在怀里问:你也这么想么?
玉兰思忖片刻,桑济生说得确实在理,哪怕是为了细水长流,也该做得低调些。不免有些自责糊涂,温柔抱着小凤道:我怎么会觉得小凤不配?这世间,只有小凤与我最相配。小凤听她这么说,破涕为笑,在她粉脸上啄了几下。玉兰又道:只是桑班主说的并非全然不对,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若是真不想叫人发觉,只怕以后还真得不那么张扬一些。只为你我长相厮守,能永远在一起。小凤其实心中也懂其中道理,只是不悦养父那般疾言厉色,现在有了玉兰软语相劝,放下些心结来:好,都听你的。
玉兰这才笑着替她擦干眼泪:羞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小凤看四下无人,伸手在她tun上一拍:让你笑我!玉兰红着脸道:人家看你心乱乱的,想来是无心练功,还想带你去城郊桃林耍耍,你这样粗鲁,我看算哩!小凤忙笑道:别别别,给小姐赔不是。捧着她粉脸又吻她朱唇粉颈,把个玉兰逗得咯咯直笑,才饶过她。待到玉兰打扮一番,终于动身去桃林,其中繁琐,不再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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