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见我最近总闷在屋里,伯父伯母问我要不要同他们一起去参加宴会。
“平舒啊,过几日伯父和伯母要去参加亿丰银行行长女儿的订婚宴,到时候上海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你一起去吗?”宋伯韬放下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致地问我。
张毓敏正在把玩新买的胸针,一听这话,也看向我说:“对的呀,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平舒,我跟你说呀,来了上海,就别和乡下似的老待家里了,多出去走动走动,交际交际”
“好了好了,你当平舒是什么人了,‘交际交际’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宋伯韬打断了张毓敏。
“哎,平舒,你别会错意,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说回订婚宴的事吧,平舒和我们一起去吗?”张毓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将话题扯回订婚宴,他们都希望我去。
“好啊。”我答应得很干脆,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最近的日子似乎并不太平,租界的警戒又加强了。
张毓敏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挑了一个镶着红宝石的胸针给我,“这就对了嘛,到时候穿一身好看的洋装,再戴着这个胸针去,灵个!”
一周后,伯父伯母带着我盛装出席订婚宴,张毓敏对我笑得很刻意,我知道她存了为我寻另一半的心思,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在车上,我透过车窗,瞥见租界外的一角,工人和学生们在街头游行,抗议着国民政府的不作为,两旁的店铺纷纷闭店,少有应援他们的。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侧过头去看伯父伯母,他们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的冷漠,伯父甚至还吩咐司机快些驶离,避免节外生枝。
我将忿忿不平的情绪小心存放起来,继续扮演好不知时事的小姐角色,并努力劝说自己那是顾鸣章的事业。
车子最终停在了鼎鼎大名的礼查饭店门口,只见穿着时髦的各色名流穿梭其间,与租界外游行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订婚宴开始后,我一路跟在伯母身后,同其他长辈问好,恭恭敬敬,做足了礼数。可那到底只是表面功夫,若走完这一圈,再要我回过去指名道姓地认人,那决计是一点也说不上来的。
行长女儿与她的未婚夫率先开舞,循了西式舞会的礼仪,跳起了时髦的交谊舞。
一旁的乐队演奏着时新的舞曲,将整个宴会的氛围推向高chao,越来越多的年轻男女也加入跳舞的行列,洋装与旗袍相得益彰,在水晶灯的映衬下显得绚丽夺目。
“平舒,你也去跳舞吧,我和你伯父再同赵行长叙叙旧。”张毓敏朝我点了点头,眼睛瞥向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我低下头咬了咬唇,心里犯了难,这交谊舞,我根本不会跳。
“小姐,不知我有没有幸与你跳一支舞。”说话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一脸绅士地邀我共舞,我想他大约是某家的富家公子。
“我”我有些犹豫,这要是跳舞出洋相了,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可一旁的伯母分明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平舒,原来你在这,教我好找。走吧,我们去跳舞。”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那分明是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走到跟前,他眉眼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褐色西装,像是一位故人。
没等我反应过来,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吐出两个字:“鸣章”
这人是顾鸣章,宋平舒的心系之人。
此时此刻,我没有办法,只能挽上他的手臂。
那富家公子见我有伴,识趣地离开,不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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