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群一群簇拥在雪映、姚綾身边,两人被酒气及喜气沾染緋红成一片的双颊笑脸迎人,发喜糖答谢客人。子彻与少廷站在一边,等待前一批人离开。总算要结束了,但子彻心里还未有个痛快的了结。即使心冷,脸也依然拼凑得出自然不失礼的微笑,身为雪映的好朋友,在他大婚的今天,子彻的立场只许跟着开心,再多的一些什么是断不能拿出来的。
终于换两人得以上前,彷彿做最后道别,子彻错愕的在心底甩开这个不祥的想法,目光一抬,迎上雪映充满幸福不可言喻的眸光,瞬间心情又被严重的动盪。「恭喜。」子彻说,身为挚友的他对雪映如此说道,少廷也真挚的对两人祝贺,子彻的听力却开始模糊了,甚至全部的知觉感官都渐渐陷入迷茫的状态,直至一个温暖的触碰接触手腕,子彻才又找回自己,说是要合照,少廷轻轻拉着他往雪映身边一站,闪光灯一闪,这一刻也就真的成永恆。
「谢谢你们今天来。」雪映单手把子彻拉靠向自己轻轻拥抱一下,缓缓放开后,满脸温柔笑意的凝望他又轻轻说一声:「谢谢。」
没有人发现刚才那一拥,子彻差点瓦解的压抑疲惫。
拿了几颗喜糖,雪映又多塞了一些在子彻大衣口袋里,他茫然的看了一眼被雪映塞得鼓鼓的口袋,又看了看他,雪映对他说:「再见。」是了,是该走了。
回到家,自己骑机车的少廷已经早一步到家,嘴里一边鼓起的在吃喜糖,见子彻进门,问了声:「子彻哥要不要喝热茶?我现在在煮开水。」
「好,我等一下下来拿。」没有面对少廷,子彻默默经过他眼前上楼,步伐听来和缓稳重,其实已然失去了什么,站在厨房凝望子彻身影消失在上方阶梯处,少廷原本微笑的脸,垂落下目光,轻轻咬着下嘴唇。
脱下衣服,迅速的洗个澡,藏身在热水氤氳中,依旧赶不走在体内嘶吼的恶寒,左胸口失去急躁的跃动,残留的仅只是宛如深陷泥沼缓缓失去动力依然挣扎搏动的心跳。
洗完澡,分不清头发有没有吹乾,从前绝不会有此模稜两可判断,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走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已可以闻到淡淡的茶香,也换上家居服的少廷坐在餐桌边,两手捧着热茶静静的喝。
子彻坐到他对面,少廷立刻放下茶杯帮他倒一杯,他喝了一口,拿起一边的仙贝拆开分一块给少廷,少廷接过的时候,偷偷看一眼他的目光,当他碰触到那双没有任何波澜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眼眸,心中石子沉入到更深的幽蓝海底。
「我上去了,你早点休息。」吃完仙贝,子彻拿起杯子转身就往楼梯上去。
少廷倏地站起,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沉默目送。
回到二楼房间,关上门,子彻坐到书桌前打开书桌檯灯,静静看着书桌其中一个抽屉,过了不知多久,他缓缓伸出手,在即将碰触到抽屉之前短暂的停了一下,踌躇过后,还是选择拉开抽屉,从中拿出铁盒,从铁盒里面拿出小心保存在透明夹链袋里的纸张,都是些学生时代雪映写的字条。
「星期六放学后见。」、「社团临时有事,你先回去吧。」、「笔记直接放我抽屉就可以了。」……平凡无奇的日常话语,却是子彻最珍贵也最不可碰触的柔软禁地。
轻轻触摸这些蓝色字跡,心底的悲切忽地茁壮到衝出城墙击垮一切,呜咽一声,子彻无声而猛烈的哭出来,浑身止不住颤抖,已经无法克制,也无法再压抑。
曾经十几岁的他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可以淡然放手,二十几岁的他也想过,他可以将此深情一辈子深埋心底静默守护,如今三十几岁的他彻底明白了,这段感情到最后,只剩下遍体麟伤的自己,并没有谁伤害他,是他一直紧抓着荆棘不放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狼狈不堪,心早已被狠狠的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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