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风急火燎来找姚春娘时,姚春娘正从周梅梅家出来。
周梅梅抱手站在屋檐下,看着逢春送娘似的亲亲切切把姚春娘送出院门。
她不死心地问逢春:“你真不上她那儿去,她隔壁可住着个俊男人,你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把自己给嫁了,之后可就不用再担心被你爹抓回去卖了。”
逢春背对着周梅梅,装作没听见,仿佛打定主意要卖身给周梅梅做短工,就此赖上她。
不过等出了院门,她却又好奇地小声问姚春娘:“春娘,你隔壁真的住着一个俊男人吗?”
逢春人呆,在好色这事儿上却一点不傻。若路上遇见个长得有几分周正的男人,也不管那人成没成家、生没生子,都要红着脸偷看几眼。
若周梅梅想拉逢春下水,实在再简单不过,只需找个长得过得去的男人,就能把逢春骗到床上去。
想来曹秋水知道自己逢春的秉性,才会再叁叮嘱她叫她别搭理周梅梅,免得学上了周梅梅的狐媚样。
姚春娘就一户邻居,长得俊的不用说就知道是哪个,她道:“是有一个。”
逢春迫不及待地追问:“真的很俊吗?”
姚春娘想起齐声那张脸,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偷了蜜似的悄悄勾起嘴角:“是啊,俊得很,十里八村都没比他更俊的了。”
逢春见姚春娘笑了,嘴角一咧也想跟着乐,不过还没笑出声,姚春娘却拿食指用力点了下她的额头:“这个你不许想。”
往回逢春和姚春娘说起路上遇见的俊男人,姚春娘总会打趣她,问她最喜欢哪个,眼下还是头一回不许她想入非非。
逢春有点委屈地摸了摸被姚春娘戳了下的眉心,呆呆“哦”了一声。
逢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想,不过她本就懵懂过了半辈子,也并没有好奇多问,不然姚春娘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解释。
就在这时候,唐安跑着出现在了路口。她看见姚春娘,扬声喊了她一声:“春娘姐!”
姚春娘闻声看去,见唐安满头汗地跑过来,怔了一下:“怎么了小安,什么事这么急?”
唐安叁两步跑到她跟前,弯下腰,手掌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春娘姐,你、你快回去,你爹来看你了。”
姚春娘听见这话,松了口气:“你这样急,我还以为你哥出事……”
她话说一半,神色陡然一变,惊讶道:“啊?你说谁来了?”
唐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你爹来了,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的。”
她想起齐声交代她的话,道:“春娘姐你快回去吧,他正在门口等着呢。”
“怎么突然就来了,连个信都没有。”姚春娘急道,而后没再耽搁,丢下一句“逢春,我先走了”便着急忙慌地跑了。
唐安把话带到,按住跑痛的肚子,站着缓了缓。
逢春睁着圆眼睛好奇地看她,唐安注意到她的视线,露齿笑着道:“逢春姐。”
逢春听见这声“姐”,乐不可支地从兜里掏出了姚春娘才给她的糖:“吃糖吃糖。”
唐安摇摇头,苦着脸道:“我牙蛀了,不能吃糖。”
她说着,看见院内站着的周梅梅,又大大方方提声唤了句“梅姨”。
脸上带着笑,倒是并不避讳周梅梅的坏名声。
周梅梅本打算进门,听见这声姨,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
唐安大多时候都在学校念书,周梅梅没怎么见过她,和她也不熟,但却常听见别人说起她。
只要村里有人聊起自家的儿女,总要提一句唐安的名字,拿她比高,拿自家不成器的儿女做低,一比对夸她几句,再把亲生的骂上几句,好似这样心里就舒坦了。
他们这样做,只因梨水村这么多浑小子小姑娘,唐安是少有的一直在学校念书的孩子。
更难得的是还是个姑娘。
周梅梅目光扫过唐安白净的脸庞,冲她轻点了下头。
唐安打完招呼就走了,逢春进了院,看见周梅梅还在盯着唐安的背影看。
周梅梅以往听人说时并不觉得唐安这书读得如何好,可如今见了面,却因这声“姨”有了些改观。
她对逢春道:“你看,念过书的,瞧着好像是和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走起路来背都挺得像杆荷花jing似的直。”
逢春听见这话,也盯着唐安薄挺的背影看,她眯起眼费力地瞧了瞧,除了觉得唐安长得好看之外,并没看出别的什么名堂。
逢春羡慕道:“她长得和春娘一样好看,以后一定很容易嫁人。我娘说我如果长得好看点,说亲就不会没人要了。”
周梅梅嫌弃地睨她一眼:“天底下的路宽着呢,出了这个村还有一个镇,出了镇还有别的大天地。人家读过书的,见过世面,你以为像你一样,天天就只想着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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