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关山被刺的消息传来,关若棠腰畔的玉佩就换成了一把匕首。
匕首很小,雕金砌玉,看起来像一件十分独特的佩饰。
只有关若棠知道它有多锋利。
关若棠拔出了它。
阮小云缓缓低下头。
匕首扎进他的胸膛。
“这是?你刺我父亲的,”泪水从关若棠脸上流下来,“阮小云,我发过誓,只要?我还?能见到?你,一定要?把这一刀还?给你。”
阮小云没有说话,脸上的温柔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毛挑了一挑:“是?啊,我知道的,小棠儿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
“……可是?,我偏偏很喜欢。”
阮小云的声音很低,将关若棠更深地揽向了自己,也加深了这一刀。
关若棠在阮小云的怀里听见金铁交鸣的一声响,一把飞刀被阮小云手里的长剑挡开,火光中?,几?名黑衣人走了出来。
“阮小云,您竟敢背叛主人的命令!”
其中?一名黑衣人喝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这个女人,用关家的血给主人祭旗!”
阮小云慢慢拔出匕首,在袖子?上两面擦干血迹,然后插回关若棠腰间的小巧刀套中?。
他微微笑?:“恐怕是?不行呢。”
武威营的攻势暂歇之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西门守将带着兵士们原地休整,目送唐久安走下城头。
唐久安之前连番升级,年纪轻轻便官至四?品,西门守将和其他人一样,表面自是?客气恭贺,私底下没有嘲笑?还?是?当个女人好,只要?讨得太子?欢心便能升官。
而今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不知道飞焰卫纵横北疆,是?何?等光景啊。”
守将低语。
唐久安听到?了。
但她?知道,他们等不到?了。
兵士与百姓尚不大明白底细,但将领以上都知道这座城撑不过十天。
十天,不是?数倍于已城内的叛军踏破城门,便是?城中?粮尽,难以为继。
而飞焰卫远在北疆,鞭长莫及。
“小安。”
唐久安骤然回头,看到?了火堆边的薛小娥。
唐久安下意?识有点心虚。
薛小娥一直反对她?上战场,一听打仗就没有好脸色,而今她?深知自己是?什么?鬼样子?,等于是?被薛小娥逮了个正着。
“娘您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我没事我好得很,这上头全是?别人的血……”
啊呸提什么?血,唐久安立刻煞住话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娘你赶紧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会儿。”薛小娥叫住唐久安,“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所以给你弄了点吃的。”
薛小娥从身后递过来一只椿箱,“菜有点凉了,凑合着垫垫肚子?吧。”
椿箱里有三样家常小菜,一大碗饭,还?有一壶酒。
菜确实?凉了,薛小娥一身尘灰木屑,不知在城墙边守了多久。
“……”熟悉的饭菜香钻进鼻孔,唐久安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就在城墙边上吃完了这一顿饭。
薛小娥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拿袖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血。
额角被飞石所伤,确实?是?个伤口?,唐久安一下子?僵住。
但薛小娥碰到?那里的时候就停手了。
唐久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碗饭的。
直到?唐久安喝完那壶酒,薛小娥只说了一句:“去吧……我等你回家。”
后来唐久安想,她?从军十数载,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等她?回家。
家和战场原本是?两码事,她?在北疆征战之时,从来没有想过回家。
而这里是?京城。
有人等着她?回家。
叛军可以轮歇,城头的兵士却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一架登墙梯上的叛军快要?爬上来。
唐久安守在城头,没有射箭,也没有挥刀。
爬在最前面的叛军愣了一下。
唐久安居高临下,眸子?沉静如水,没有一丝表情,伫立在黑暗与火光之中?,像一名主司杀戮的天神。
底下战鼓声声,那是?在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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