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虽然很穷,但是阿婆十分勤快,将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雪和阿昌穿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但是针脚细密均匀,穿起来并?不难看。
就那?样?过了几年,两个小孩渐渐长大,阿婆也渐渐老了,她的腰背日渐佝偻,头发也越见斑白。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阿昌很争气,十岁那?年考上秀才,又过三?年秋天,他揣着阿婆四处磕头借来的两串铜钱,去州城参加乡试,轻轻松松就考中头名,成了塍州当地的解元。
小雪也很为阿昌高兴,她的哥哥有太子殿下保佑,真的要去京城考状元了。
消息传回村里,阿婆喜得热泪盈眶,皱纹纵横的脸上久违地舒展开笑容。街坊邻居都夸她有福,养了个争气的好孙儿。可是当阿婆开口向他们借钱,凑进京赶考的盘缠时,那?些人却又纷纷避之不及。
家里连面汤都喝不上了,只能煮一些野果当吃食。
看着阿婆腆着脸低声下气四处借钱,受尽奚落和冷眼,阿昌悄悄躲起来哭了。
小雪只能假装不知道,因为她也无能为力。
盘缠最?终只凑了半吊钱,阿昌说足够了。过完年不久,他穿上阿婆新纳的鞋,背上简陋的包袱,去京城赶考。
他走的那?天,下着细细密密的雪花,小雪和阿婆把?他送到村口桥头。
阿婆说,雪是祥瑞,他一定会?榜上有名。
阿昌笑着点头,让她们等着他的好消息。
可是那?天,他走了以后,再也没回来。
阿婆每天都要走到村口桥头, 等阿昌回家。
她等来等去,等得春天都已过去,等得邻村赶考的书生早已归家, 等得夏天都快要到了, 可是阿昌还没回来。
阿婆等不到阿昌, 哭得眼睛都快要瞎了, 每天守在村口桥头,逢人就问阿昌的下落。
小雪也很担心阿昌,不知道哥哥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从塍州到京城那么远,他身上只?带了半吊钱, 路上会不会出了意外?
阿婆已经等不下去了, 锁上家门,拄着拐杖,和小雪一起到村子外面去找阿昌。
她们去了几个邻村, 又去了几个临镇,将那些同样去参加科举的举人?们挨个都问了一遍, 可是依旧没有?打听到阿昌的下落。
两个人?没有?盘缠,忍饥挨饿, 餐风露宿,也走不到更远的地方?了, 最后只?好返回家中,期待着阿昌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然而等她们返回家中, 依旧不见阿昌的踪影,甚至连仅有?的一点?家当?也全都被债主们搬空了。
母鸡没有?了, 兔子也没有?了,窗户被砸破, 门锁被撬断,里面箱笼被翻劫一空,什么都没留下。
听说小雪和阿婆回来了,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让她们归还那半吊钱。
阿婆拿不出钱来,苦苦哀求着请他们再缓和些时日。她狼狈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被那些债主们劈头盖脸地唾骂,甚至连阿婆的拐杖都被他们一脚踹断了。
小雪抄起竹竿要和他们拼命,结果被人?狠狠踹翻在地,还要啐上一口,骂她们晦气。
破旧的茅草屋挡不住凄风冷雨,家里没水没粮,两个人?快要饿死了。
阿婆拖着摔断的腿,艰难地蹒跚着,带着小雪去山上捡野果子吃。
那种发酸发涩的黄粱果,只?有?红透了才会有?一点?甜。
阿婆将一个最红的果子握在手中,说要留给阿昌,其余的红果子全都给了小雪,自己只?吃绿的。
她酸得嘴角打颤,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小雪抱着几颗红果子,坐在荒无?人?烟的山坡上,守着死去的阿婆,默默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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