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潼盯着楚朱秀,从她又摘了一颗的领口扣子猜出她应当是很热。
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来时,踩着ror vivier女高跟,闪光织物鞋面已被灰尘脏污,她轻觑,漠然想:这双鞋恐怕是楚朱秀穿的最后一次。
“潼潼……”
楚朱秀柔软地唤着她,黎潼无动于衷地回了一眼,并不激动,听她说完:“家里华姨说,你一个人跑出来住,我们很担心你。”
她说着。
黎潼悉悉索索地从塑料袋里重新掏了一只冰棍,拆开外包装,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噢,我知道。”
她这句话太过轻描淡写,黎漴有点生气,他扯开衬衫领口,头一遭为了温度放弃体面,蹙眉道:“潼潼,你离开前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这些天,爸妈和我、娅娅一直联系你,但你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总不会手机一直关机不用吧?你平时不刷视频、打游戏吗?”
如果是上辈子,她会选择举着手机,试图澄清,疯狂解释着自己是真的不用手机——再愚蠢点,还会打开手机app使用时间,加以佐证。
死过一遭,知道自己怎样做都不会成为黎振伟、楚朱秀喜爱的女儿,黎漴喜欢的妹妹,黎潼了无兴致。
黎潼选择跳过这个很可能发展为“自证陷阱”的对话。
咬着冰棍,几口嚼完。
她语气随便:“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一句话,愣是把黎漴噎得面色发黑。
第3章
盛夏蝉鸣,缠绵叶间,光影交错。
肤色似雪的蓝裙女孩站定在他们身前,狭窄、肮脏的楼道间,裂了一条缝的老式绿玻璃窗投进光线,将她的手臂、脚踝肌肤映得碧绿如波。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黎漴黑着脸,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黎振伟打圆场:“潼潼,你哥他也是关心你。”
黎潼平静地回,“我还以为他是在责怪我呢。”
将对方的真正意图挑明,会让社交场合变得尴尬难堪。
黎漴哑了好久,最终憋出一句:“我没这个意思。”
“嗯。”
原以为这对话还要纠缠不休下去,谁料,这一声敷衍的回复让黎漴一拳打在空气上。
黎潼没理睬他,她让黎振伟、楚朱秀走开。
进门,把剩下的冰棍放进冰箱冷冻柜里。
大门敞着,足够黎家人注意到室内的家具电器。
冰箱是老式单开门,冷冻柜拉开,柜门结着冰霜,再关时,要用点力让冰柜门密封条撞上吻合。
黎潼的胳膊细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砰的一声冰箱门关上。
她在室内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将电话里谈好要给家电回收师傅的电风扇找出。
蒙尘的立式风扇,上面结着蜘蛛网和絮状物。
脏得让人难以下手。
黎潼把旧物从林建刚的房间搬出,放在客厅。
动静太响,以至于站定在原地的黎家三人看起来格外没眼色。
回收师傅来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他们仨一眼,用方言道:“阿妹,这谁啊?”
黎潼拿出一瓶冷藏过的橙汁,递给大汗淋漓的师傅,回答道:“我爸妈、我哥。”
师傅诧异:“呦,怎么不给你搭把手?”
再一瞟那三人的穿着打扮,师傅察觉到几分异样,识趣地不再问了。
黎潼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
不被施以援手,她已然习惯。
“他们金贵。”这句话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简单说出事实。
全程对话都是江市方言,能听懂的黎振伟、楚朱秀变色。
中年男人挽了下西装袖口,挂着笑,上前要帮忙:“潼潼,爸爸帮你。”
这还是黎振伟头一次自称是黎潼的“爸爸”,说出口,居然没想象中的为难。
黎振伟从没干过拆空调的活计,好在能提供点体力,也不算没用。师傅上门回收,负责拆装运货,主人家按理要出把力、搭把手,这是市井小民们潜移默化的生活规则。
黎漴看他爸上前,表情裂了下,问他妈:“妈,刚才在说什么?爸怎么就上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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