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慎怡在某次上班摸鱼的时候下单购买了一件围巾。但是付款的时候cao作太快,眼睛看着亲情卡这个选项被确认,根本无力回天。她就算火速退了,纪则明也会收到短信。慎怡真恨不得打自己一顿,等了一个下午也没等到纪则明的询问,只好主动认罪:“手快了……”对方回得很快:“没事。你用吧。”他越是这样慷慨,越是这样心无芥蒂,慎怡就越是自惭形秽。她发了一笔转账过去,纪则明没收,一直放到二十四小时的期限过去,由系统自动退回。慎怡闭闭眼,花自己的钱给纪则明也买了一条围巾。她本想直接寄到他那,但想了想,还是改成了自己的地址。等待收货的时间很漫长,但好在是奢侈品牌,物流服务一流。周五一下班,慎怡取了围巾就飞过去了,想给纪则明一个惊喜。……就当做是她不小心越过冷战界线的一点赔礼。慎怡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轻门熟路地到了家门口,正编辑着对话框里的文字。你在家吗?你回家了吗?我在……我要……你……删删减减,头顶的声控灯都灭了一次了,慎怡还没有想好措辞。特别是看到上面那条过期的转账信息以后,她雀跃的心情就变得不那么欢脱了。干脆直接放门口,然后拍照给他好了。慎怡想。可那不就成外卖员了吗?如果不是为了见他,还专门跑这一趟干嘛?慎怡气馁地蹲下来,继续编辑……“纪则明,我现在在家门口,给你送个东西,你方不方便……”慎怡一边打字一边念,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忽地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吓了她一跳。他们这一层只有两个住户,邻居常年不在家,应该不是这个时候回来了吧?结果一抬眼,慎怡的呼吸都要凝结了。纪则明和一个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还停留在谈笑风生的愉悦和轻松上,当视线触及到蹲在门口的人影时,双方都愣了愣,而后流露出了惊讶。慎怡慢半拍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仰着头看他们。纪则明本就高大,尽管慎怡的身高在女性里已经算得上高挑,但在他跟前,还是常常被衬托得十分娇小。然而他身旁跟着的女人却截然不同,天然的优势再加上细跟的黑色长靴,令她几乎要与纪则明持平。两人的穿着主色都偏向黑与灰,粗略看去,倒有几分相配的味道。慎怡还沉浸在对来人的打量里,纪则明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如梦初醒地站起来,短暂的头晕目眩里,她听见女人问了一句:“这位是?”纪则明正想介绍,慎怡却忽地将围巾连带着盒子一起摁进他的怀里,打断了他的话语。“……我来是给你送东西的,前两天不小心刷了你的卡,对不起。”“慎怡——”她飞快地摁下电梯键,尚停留在这一层的机械空间很快为她敞开。纪则明两步并叁步地走上前,用手抵住了电梯门,又叫了一声:“慎怡。”慎怡不仅假装听不到,还要把头扭过去。他看着她赌气的样子,沉默两秒,偏头对着那女人说:“门锁密码是……你先进去吧。我送送她。”前半句和后半句都将慎怡彻底惹恼了,她破口大骂:“谁要你送!”可是来不及了,纪则明已经挤进来,并且按上了关门键。慎怡抵抗不能,退后两步,缩进角落里,不想和他站得太近。怎知纪则明竟然跟着贴上来,还碰了碰她垂在身侧手。慎怡直接双手环胸,把十指塞进了臂弯里。他没辙了,无奈地喊了一声:“妹妹。”“……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话。”电梯到了。纪则明跟在她后面,还拎着那条围巾。“不和你说话,我怎么解释呢?”慎怡健步如飞,恨不得把那条围巾抢回来,“没人要你解释。”一直到车门前,纪则明伸手挡住了她拉开驾驶座的动作。他看着寒冬腊月慎怡只穿裤袜的两条细腿,感到有些头疼。“别生气了。”他语气诚恳,“那是施佳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施佳欣?慎怡对这个名字倒是如雷贯耳。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休假,回来玩,顺便过年。今天碰巧在茶室遇到了,就说来我家做客。”施佳欣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慎怡和纪则明还没在一起,她对慎怡没印象很正常。可是纪则明后来都和她求婚了,怎么施佳欣还要问慎怡是谁?纪则明百口莫辩:“她早就把我的朋友圈屏蔽了,说是不想看见冯楷文。我没有一条动态有她的点赞和评论,你不信可以查。”他说着就要翻出手机。慎怡却说不用了。她其实并不是不相信纪则明的人品,她只是有些应激。尽管知道他有一个并不暧昧的青梅,但是几乎没有见过面,慎怡有些无措。她不喜欢纪则明对别人也施展他的温柔和体贴。于是两个人便相对无言。纪则明陪她站了一会儿,突然说:“谢谢你过来给我送围巾。我最近正好想自己买一条,你挑的时间刚刚好。”慎怡说:“……我回去了。”可纪则明又拉住她。“慎怡。”“……说。”“我过几天就走了。”
慎怡皱眉,“去哪里?”“国外。”他的声音轻轻的,手心滚烫,“冯楷文以前的同事,在欧洲参与策划了一个关于东方文化的展览,并且特地划分了茶道主题。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成功了,我们甚至能够在国际上展露头角……”他说的是“我们”。想必这决策已经不是纪则明一个人随意而定,而是通过公式化的程序和群体投票后最终得到的结果。他的理想和欲望有了更多分担的伙伴,他需要承担的重量也就与日俱增。作为创始人,作为老板,这么重要的事情由他来做,最合适不过了。但慎怡听完就是很想哭。等纪则明说要这一趟要去两个月以后,她的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慎怡看见他心疼又无措地替自己擦眼泪,心里却一点都不为这份珍爱而感到爽快,她反而希望自己坚强一点,把眼泪忍回去。纪则明不断地道歉,说对不起,是他失约了。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地许下承诺,却没有兑现。慎怡对这过期的诺言感到伤心,但她也明白生活总是不能如人所愿,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有什么好哭的。“你别管我了。”她的意思是不要管她的眼泪了。纪则明会因为她今日的泪水而感到无比愧疚,但是他没有办法不去做这件事情,慎怡也不想阻碍他前进的步伐。“纪则明……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支持你。”她抽了抽鼻子,“感情的事情,我们就以后再说。”“慎怡……”她哭得眼睛和眉毛都红红的,皱着一张脸,生气地说:“……我真想跟你分手。”纪则明立马说不要。他攥着慎怡的手,不停地恳求她,不要这样,“不可以……慎怡,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还保证过……”慎怡没有甩开他的手。她只说,“我要走了。”“慎怡……”“你别说了,先这样吧。”“妹妹……”“滚。”她是真生气了。可是纪则明又有一点侥幸,他庆幸慎怡还愿意生他的气,这样起码说明她不是完全不在乎他。施佳欣逗猫逗了许久才看见他上来,总感觉多了点什么,细想了一下,原来是脖子上多了条围巾。她抬了下下巴,“你老婆品味不错。”回答她的只有纪则明连续的咳嗽声。隔天妈妈过来探望慎怡,自从知道她在这里一个人住以后,妈妈就总是隔叁差五地过来。不是送新鲜食材就是带营养补品,生怕慎怡独居,死了没人发现。中午爸爸和妹妹要过来吃饭,妈妈一边质问她怎么厨房里的厨具都没有用过的痕迹,一边哀叹自己生的哪里是女儿,是懒猪成Jing了。慎怡左耳进右耳出,在她终于偃旗息鼓以后,从沙发上冒出个头来。她问,“妈妈,或许纪则明是不是应该找个更好的女人?”妈妈吓得把火关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些?”慎怡也不隐瞒,“前几天去给他送围巾,碰到他一个异性朋友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同龄人。虽然我和那个姐姐接触不多,但是我觉得她好成熟、好稳重啊,看起来也和纪则明更般配。”她说的这些都是自我感觉,妈妈没理她。慎怡又说:“然后我就在想,如果是这样的女人,成熟一点的女人,是不是就能很好地处理那些人际关系和爱恨情仇了?比起我这种总是添麻烦、需要人照顾的小孩,纪则明或许更需要那样的人陪在他身边吧?”她没有和妈妈说过舅舅的事情,因为慎怡害怕类似订婚宴后的事情重演。爱一个人真是卑微,明明因为他受委屈,却还担心自己没做好。慎怡又想,如果是施佳欣,会这样内耗吗?妈妈把菜倒进盘子里,开始重新烧油热锅。云济的事情慎怡给瞒下来了,但是纪则明没有。那孩子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而且十分谦卑,生怕他们把慎怡从他身边带走。妈妈想,即便他们两个都不说,纪则明做得这么绝,纪母和纪父总有一个先坐不住,要来赔礼道歉,或是撒泼打滚的。长辈之间的信息流通是意想不到的快,就连事后纪则明被狠狠责罚的事情,他们都是第二天就听说了。真也好假也好,总要做场戏给云家看,让他们消气。只是可怜她这个女儿,被保护得一尘不染,连纪则明在背后做了多少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在思考这些事情。妈妈本来不想告诉慎怡,纪则明去砸了亲戚家的事情,但是见她如此萎靡,真有几分想要分手的心情了,也就不再隐瞒了。慎怡听完,表情动都没动,但是挂在沙发椅背上的两条手臂一直在抖。这冲击一直持续到父母吃完饭离开,她都还没回过神来。她又窝回客厅沙发的那个小角里,坐在一盏光线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安静的空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得好大好大,像汹涌的浪花拍上礁石,每一次都有惊天动地的回响。她红着一双眼,给纪则明发了一句,我讨厌你。他问,怎么了?慎怡直接打电话过去。“纪则明,我真的好讨厌你。”“嗯。”他不知道怎么了,只默默地承受她一切的怒火。慎怡忍了很久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心里把这个人打了一百遍,凭什么,两天让她哭了两次,这样的人也配说爱她?可偏偏,他就是爱她。而且是很爱很爱。“纪则明……”“嗯?”“……我讨厌死你了。”我讨厌你总是背地里做好一切却不邀功,我讨厌你宁愿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为我夺回尊严,我讨厌你循规蹈矩脚踏实地不愿意走一点捷径,我讨厌你爱我比爱你自己还多。慎怡想,爱一个人真的好幸福,但是又好痛苦。因为他们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就连因为对方受伤,也会去想,他/她会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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