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亲王府有大小花园共三处,且半抱着一汪湖水。府中简单划分了前院后院,后院住女眷。但因广凌王现在除了王夫人一个nai嬷嬷之外没有其它女眷,他并未娶妻,也无侧室,因此后院大多院子都空置。
安置王夫人的松延堂是看在景上选的,背靠一片竹林,面朝花园,助其安养,因此位置偏远。
府里只有两个主子,吃穿住用一应宽松,松延堂偏远,所以有自己的小厨房等,避免麻烦。
整个松延堂的院子只有两进,不过格局宽阔疏朗,房大院大。院内花架繁盛,主屋门前两座半人高的青花宝相花大肚瓷坛,养着碗莲和金鱼。门廊处挂着一排黄花梨六角鸟笼,羽毛艳丽的鸟跳跃叽喳。
所见之处皆一副闲暇富贵景。
和佑春这一个多月来所出入的下人院天壤之别。
她被引路的丫鬟直带到松延堂主屋前等候。
王府人丁单薄,因此佑春一个丫鬟的调动,也需到王夫人跟前认个脸熟,问几句话。
通传之后又等了会儿,这才打帘让佑春进去。
入乡随俗,佑春穿过两重落地的幔帐,进入温暖的里屋,学着凡人的样子给王夫人行了礼。
“抬头我瞧瞧。”
一道轻柔的缓声响起,佑春随之慢慢抬起头。给王夫人看模样的同时,她也看到了对方。
王夫人年纪不到五十,因为身份特殊养尊处优的,实际样子并不老,一张有福的圆脸,眉目舒展,看上去是个和气人。
对方的眼睛亮了亮,赞道:“樊妈妈说荐个手脚伶俐的丫鬟来填缺,竟是如此美人?”
佑春只含着下巴微笑,并不贸然接话。
王夫人见她气度不凡,又有耐性不浮躁,宠辱不惊的,满意地点点头:“我之前有个丫鬟,打扫内室及多宝格、照看摆设物器的,到了年纪送去嫁人。如今你来顶她的职,正巧你这好模样,日日在我跟前走动,还能当个景来赏。”
听闻此话,屋子里伺候的三个丫鬟暗暗各有表情。
屋内没什么灰尘,这个差事并不是打扫的粗使活计,而是重在照料那些名贵珍稀的器具珍宝。之前的丫鬟走了,虽然送了个新的来,但按说应该是调职,给屋子里伺候的老人调换,让新人接替不重要的事。
这个打扫多宝格的差事轻省又有趣,是人人都想做的香饽饽。不成想竟落到了新人头上。
凭什么?就凭她生得好看?
殊不知,其一,王夫人知道又春自东边来,受灾后不得已才卖身。东边多海商,风吹日晒。且看她这身细腻皮子,并不是穷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让她做粗活糟蹋了。
其二,又春进屋了以后并不乱看,面对主子松弛有度,想必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不怕她粗枝大叶毁了宝器。
其三,不清楚底细的外人,放在眼前多看看才能放心。
这便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识人的眼色和城府。
不过王夫人这次是歪打正着,瞧出来又春出身不凡、人品高贵,但猜错了原因。
佑春对于给她安排什么差事并没有多狭窄的期盼,凡上位者开口,她一应稳稳地应下:“是,谢夫人爱护。”
如此,她又惹了一圈相同身份人的红眼睛。
从前在下人院被焚琴煮鹤的凄惨待遇翻过篇章,佑春在松延堂安身下来。每日在温暖如春的内室擦拭珍宝上几乎不存在的尘埃,陪王夫人说话,衣食住行俱换成二等丫鬟的待遇,日子好过了许多。
来后的第五日,听到下人通传,亲王殿下来看王夫人,佑春轻握干丝巾的手微微一滞。
来了人间有四十八日了,终于得以见到拓跋启的真面目。
佑春和所有丫鬟一样停下手中活计,躬着身,低头静候男主人的到来。
室内铺着团花果实祥云瑞兽栽绒地毯,并不显脚步声,因此低头后狭窄的视线内,只能看到拓跋启行走时外露的翘头聚云履,和厚重宽阔的袍角。
与佑春之前偶然看到翠枝洗的衣袍是差不多的颜色和款式,只有布料和装饰的区别。
他站在第一道幔帐外停步,任由丫鬟上前为他脱掉狐毛大氅挂起来,再走进内室为王夫人见礼。
王夫人毕竟只是个nai嬷,拓跋启贤孝为她行轻礼,她却是受不得的,站起身来侧身让开。
“嬷嬷近来可安?”
拓跋启一开口,熟悉的感觉令佑春心头微动。
这听上去令人分辨不出情绪,随时都像要羽化登仙,缥缈如烟的脉脉清流之音,和长启神君几乎一个样子。
虽说声音一样,但佑春却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并且她也没有觉得,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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