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回挑,笔直没入他右臂。
一切毫无预兆,仅在电光石火之间。
施黛耳畔嗡嗡,见江白砚扔下断水,左掌覆上右腕。
咔擦一响,他生生折断自己的手腕。
施黛右眼重重一跳:“你怎么……”
“他控制不住。”
阿狸咬牙:“有东西在他身体里!”
它总算明白了。
灭世之灾、江府灭门案、肆意屠戮百姓的江白砚……原来是这样。
“是那只恶祟。”
阿狸身子发抖:“它没被完全封印,一部分——”
江白砚双目赤红,抬眸看向它。
他在生死一线辗转多年,早已习惯突如其来的死局。
因而被邪气缠身、察觉身体不受控制后,江白砚竭力维持最后的清醒,在伤害施黛前,自行折断握剑的手骨。
脑海中是撕裂般的疼,如有钝刀反复割磨。
视野渐染血红,他声线发哑:“什么?”
白狐有刹那的迟疑,眸光忽闪。
真相于他太过残酷,破天荒地,它于心不忍。
“恶祟本身无形无体,大战后,它万分孱弱,为了留于人世,需要……”
阿狸斟酌措辞:“容器。”
施黛的神情晦涩难辨。
上古邪祟由恶念凝成,所寻的容器,需是极恶之人。
自幼饱受磋磨,心无挂念,杀念愈盛、恶意愈强,越与它相衬。
与恶祟同流合污的玄同散人,为何要屠灭江府满门,独独留下江白砚?
在他心里埋下仇怨的种子,令他无亲无故,无处安生。
后来江白砚被邪修当作替傀,是否有他们推波助澜?
甚至于,今天的巫医是否受到邪祟指引,解除血蛊,是为了让它更好附身?
阿狸不知道。
毋庸置疑的是,他们成功了。
满门被屠,蒙受十年叛贼骂名,尝尽苦痛折辱,在上一场轮回里,江白砚成为恶祟最完美的容器。
经由他手,大昭一夕倾覆。
容器。
江白砚未发一语,口中吐出猩红污血,似嘲似讥,哑声一笑。
与此同时,青州以北的天外,响彻尖锐啼鸣。
鸣响不绝,穹顶浓云涌现,分明不到未时,却黑沉如夜。
那是玄牝之门内,上古邪祟的嘶嚎。
江白砚身侧,邪气翻涌不休。
眼见他双眸染血、一瞬失神,在江白砚倒地前,施黛一把将他拥住。
从没有过像此刻一样的慌乱无措,心间如被刀尖没入,疼出狰狞血珠。
她尾音发颤:“有办法吗?”
“恶祟企图占据他的身体。”
阿狸抬头,凝望江白砚血红的眼:“……是心魔境。”
时间紧迫,它用了最快的语速:“江白砚肯定没有灭世的打算,他——”
与上一次不同,而今因为施黛,江白砚不再是无瑕的器皿。
有所挂念,才有所挂碍。
“邪气在催生他的心魔,编织幻境,诱引他心底的恶念。”
阿狸咬牙:“你敢进去吗?”
施黛:“进他的心魔?”
“我此番回溯时空,体内留有最后的天道之力。”
阿狸道:“你若愿意,我送你进去,助他压制邪气——必须尽快,心魔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
天道救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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